第172頁
鄧校尉冷哼:「什麼制敵之策, 我看他就是不願出兵搭救雲副將,畢竟他倆可是死對頭!」
劉校尉道:「王爺如今也身陷囹圄,縱然柳相和雲副將再不對付, 他也絕不會置王爺於不顧。」
那鄧姓校尉被堵得啞口無言, 須臾又看向衛斂道:「衛大人您說該怎麼辦, 現在整個軍營由您做主,豈能任他一個書生擺布?再者而言, 官居丞相又如何,他會上陣殺敵嗎?他懂得攻守之道嗎?他拿得起刀嗎?」
衛斂無時無刻都是一副冷漠的神態, 聽他二人爭執,不由淡聲說道:「柳相的顧慮是對的, 如今營中這五萬兵卒有半數是張仁的部下,熊將無虎兵,張仁膽小懦弱,他的兵也不見得有多英勇, 就算此刻我帶兵出征, 恐怕也於事無補。得想個萬全之策才是。」
鄧校尉是張仁的部下, 聽見衛斂把自家將軍貶得一文不值, 他卻是敢怒不敢言。
衛斂沒有坐以待斃, 立刻展開輿圖分析山津川以及過馬川兩地的地勢。
正這時, 有士卒稟報導:「衛副將, 柳相來了!」
衛斂合上輿圖快步走出,見柳柒攜一隊侍衛策馬而來,遂拱手道:「柳相。」
柳柒翻身下馬,發梢和衣料上都沾染了一層細薄的黃沙。
他微微頷首,旋即步入營帳之內:「衛大人可有山津川和過馬川的地圖?」
衛斂迅速將案台上的輿圖展開:「下官方才粗略研究了一番,過馬川地勢險要,極易設伏,而山津川則相對平緩,無法埋下伏兵,只能強攻。」
柳柒目視著輿圖上的兩點,眉心漸漸擰緊:「古有田忌賽馬,三紅鎮那幾萬回元軍極有可能是李崇赫丟出來的次等馬,鄴軍以優迎之,大捷,故乘勝而追擊,行至過馬川時,正好落入敵人事先設下的圈套里。」
衛斂道:「歸德將軍張仁被俘,軍師左甯被殺,這對我們極為不利。」
柳柒道:「僅憑營中這幾萬兵力是解不了山津川之圍的,李崇赫乃回元國一等一的強將,當下唯一能震懾他的恐怕只有永安侯蕭煦國蕭老將軍了。我出城前曾找裁縫仿造了幾面老將軍的軍旗,若再讓營中將士在兜鍪上纏一紅巾,便可偽裝成蕭家軍前往山津川營救。」
蕭煦國父子乃前朝降臣,其麾下將士之戎裝與鄴軍略有不同,兜鍪之上纓為赤色,展翅為羽翎,盔紋繁複。其護項、護肩處均有扣結,臂甲為獸頭,威嚴難當。
衛斂蹙眉:「三兩塊紅巾不成問題,若人人都需系紅纓,如何湊得過來?」
柳柒道:「量力而為,能湊多少是多少,時間緊迫,一刻後務必整兵出發。」
話畢,他側目看向衣桁上的那套鎧甲,「衛大人,可否借你戰甲一用?」
衛斂面露訝色,然而不等他開口,便聽柳逢說道:「不行!公子絕對不可以上戰場!您莫要……莫要忘了陛下的旨意,咱們明日就啟程回京了,若繼續滯留此處,便是抗旨不遵!」
衛斂道:「有勞柳相獻計,營救王爺一事就交給下官罷,戰場兇險萬分,不是柳相能涉足的地方,您若有個什麼閃失,下官可無法向陛下和王爺交代。」
柳逢趕忙接過話道:「衛副將說得對,公子您這身軀如何能去戰場?若是讓殿下知道了,免不了又是一番擔憂。」
話里話外都在暗示他莫要輕易動武,可柳柒方才出城時已經對歐陽建展露了自身本領,想瞞也瞞不住。
在他猶豫之際,衛斂已握住長纓走出營帳,繼而下達命令,讓眾人尋紅布充作纓須冠於兜鍪之上,然而軍中缺乏此物,只有少數人能從裡衣乃至褲頭上撕下一片半片來湊數。
最終,這群佩戴有紅纓的將士排於軍陣前列,持蕭家軍軍旗與三萬大軍往山津川挺進。
李崇赫率大軍於山津川圍堵鄴軍,山津川地勢雖不及過馬川險要,然而回元人搶先占領要地布下箭陣,僅頭一波交手,鄴軍便死傷慘重。
鄴軍並未因此而怯戰,趙律白和雲時卿依照事先定下的策略布陣迎敵,可李崇赫竟像是有了未卜先知的本領,輕而易舉便破了陣。
雲時卿和趙律白紛紛意識到己方出了叛徒,但是現下首要之務乃突出重圍,便顧不得細究誰是叛徒。
李崇赫立於山津川右側的丘壑之上俯視戰局,眼睜睜地看著雲時卿揮劍貫穿回元將士。
他殺人時不見半點手軟,宛如修羅惡鬼,殘忍至極,手中長劍鋒芒銳利,動作亦是行雲流水,自刃口濺出的鮮血足以將這片黃沙地染透。
少頃,李崇赫伸出手,身後的將士會意,當即取來弓箭遞與他。
李崇赫拉滿弓弦,將箭矢對準了雲時卿,趙律白餘光瞥見此處,厲聲喝道:「雲時卿,小心身後!」
雲時卿警惕回頭,李崇赫已然射出了長箭。
電光火石間,雲時卿側身閃避,箭矢貫透左肩臂甲,「噗」地一聲射穿眼前的回元將士,整支箭受力前沖,又插進了另一名鄴軍的身軀。
李崇赫從容不迫地又拉了一支箭,正要射出時,卻聽後方有人道:「報——大將軍不好了,有人偷襲營地,我軍糧草被燒毀了大半,且營地內莫名多出許多劇毒蛇蟲,十數名將士被毒物攻擊致死!」
李崇赫收了弓箭,鷹隼利眸回望過去:「你再說一遍。」
那傳訊的士兵嚇得跪地不起,竟是半個字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