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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離點頭道:「在。」
雲時卿心中一緊,又問道:「陛下最近是否派兵北上?」
沈離道:「北方捷報頻傳,陛下怎會出兵?」
「捷報頻傳?」雲時卿的嗓音異常嘶啞。
見他鐵青著臉往外奔去,沈離一把拉住他,問道:「你去哪兒?此番又是從何處回來,怎弄成這副模樣了?」
雲時卿雙目赤紅,辨不出是情緒所致,還是近來太過疲勞的緣故:「蕭老侯爺在新州遇險,手底下的兵馬已不足萬人,現被北狄十萬大軍圍困在城內,怎會沒有消息傳入京中?朝廷為何遲遲不出兵支援?」
沈離頓在當下,不可思議地看向他道:「什、什麼?」
雲時卿道:「送我進宮,我要面聖。」
沈離當即安排馬車與他一同入宮,卻在宣德門外被皇城司禁衛攔住了。
當值的禁衛認得雲時卿,但他早在兩年前就已辭官離京,如今不過是個庶人身份,若無傳召,不得隨意進出皇宮。
沈離道:「雲時卿有要事求見聖上,還望大人行個方便。」
那禁衛拱手道:「沈尚書容稟,實乃規矩所在,卑職也不敢冒著殺頭的風險放一個平頭百姓入宮。」
雲時卿立刻取出一枚令符道:「簫侯爺被困新州,北方戰事告急,我奉鎮遠大將軍蕭千塵之命回京面聖,若是延誤戰機,你就算長十顆腦袋也不夠砍!」
鎮遠大將軍的令符做不得假,那禁衛頓時嚇出一身冷汗,更何況此人是禮部尚書沈離舉薦入宮,若是出了什麼狀況,那也得由沈離擔著。禁衛當即放他二人入宮。
得知趙律白正在御書房內,兩人迅速趕往此處,見到雲時卿時,趙律白有一瞬的訝異,但很快便恢復如常,問道:「晚章離京之後便銷聲匿跡了,今日怎麼肯回來了?」
雲時卿沒和他繞彎子,開門見山地道:「新州戰事告急,簫侯爺曾送了一封急信入京,陛下為何不出兵增援?」
趙律白道:「什麼急信?」
雲時卿忍住怒意,平靜地道:「拿下蔚州之後鄴軍本該休養生息,然而陛下卻不顧將士疲憊,勒令大軍繼續進攻,是否早就已經料到簫侯爺會陷入險境?」
趙律白端坐在御桌後,一瞬不瞬地凝視著他。
須臾,趙律白道:「沈尚書,你先出去。」
沈離猶疑地看了看他們,轉而躬身退下,隨侍的宮娥和內侍官也相繼離去,一時間,偌大的御書房內僅剩雲時卿和趙律白,氣氛微有些膠著。
趙律白問道,「你今日進宮,就是來質疑朕的?」
雲時卿不答反問:「你早就收到了簫侯爺的急信對不對?是你將此事壓了下來,任由蕭家軍自生自滅對不對?你想害死他們對不對?!」
趙律白道:「蕭煦國是前朝降臣,又常年戍兵邊塞與蠻夷打交道,你讓朕如何放心?」
雲時卿沒想到他這麼快就承認了,心中苦痛不已,目眥盡裂地道:「他可是太-祖皇帝的心腹,連先帝也要敬重三分,你為何如此多疑,要將功臣良將置於死地?」
「功臣良將?」趙律白道,「朝中可從不缺這樣的人,衛斂、解同知、歐陽瑜、段長邑,哪一個不是功臣良將?」
雲時卿道:「所以——你收復燕雲十六州是假,葬送十萬蕭家軍才是真。」
趙律白沒有應聲,幾息後說道:「既然晚章已經回京,那就安心留下來罷,陸相年歲已高,很快就要告老還鄉了,丞相的位置依然由你來坐。」
雲時卿知道了趙律白的秘密,他自然不會輕易放人離開。
雲時卿攥緊拳頭,雙目赤紅,他強壓心頭的苦澀與憤怒,繼而撩袍跪下,叩首道:「陛下仁德,心懷天下,懇請陛下派兵增援侯爺,否則就來不及了。」
趙律白道:「你已經知曉了朕的想法,何必再勸呢?」
雲時卿閉了閉眼,艱澀地道:「柳柒沒死,他就在新州,和侯爺在一起。」
趙律白驀地起身,幾步來到他身前,揪住他的衣襟咬牙道:「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雲時卿道:「柳柒就在新州,懇請陛下出兵救他一命。」
第133章 金戈鐵馬疾
新州的戰火持續了四五天, 兩萬餘蕭家軍如今已折損過半,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十萬北狄兵也死傷了近四萬人。
然而北狄的支援速度極快,儘管損兵折將了好幾萬, 朝廷也能迅速補上虧空。
苦撐多日, 新州的兵力與糧草都在銳減, 卻始終沒有等到鄴軍的馳援, 恐怕用不了多久,這裡的所有人都會戰死沙場。
雲時卿去了蔚州之後並未回來,柳柒便知他是回京搬救兵了, 只是這一來一回少說也要大半個月, 新州恐怕撐不到那個時候。
更何況……趙律白不一定肯出兵, 如今的局勢已經證明了他的決心。
又一場戰爭結束,蕭家軍死傷慘重, 不得已之下,蕭煦國只能下令撤軍, 退至蔚州。
四月的天氣開始回暖,太行山和燕山的雪線早已消退, 只是晝夜氣溫懸殊過大,柳柒的身體依然難熬,再加之餘毒的摧殘,他的嗜睡症愈來愈嚴重, 哪怕外面戰火連天, 也止不住昏昏欲睡。
敵人暫時沒有追過來, 簫家軍得以喘息, 如今軍中的大夫不夠用, 孟大夫便主動投身軍營, 竭力為傷患診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