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箍在身側的手臂漸漸鬆開,雲時卿罕見地沒有出言調侃,烈馬沿著崎嶇山路而行,不出一刻便來到了山腳。
那群手持火把的人已經行至半腰,粗略判斷應有四五十人之多。
少頃,柳逢馱著烏魯森圖下了山,陳小果也扛著一麻袋鍋碗瓢盆腳下生風般趕了上來,他雙手撐在膝上,氣喘吁吁地埋怨道:「這些鍋、鍋具可是貧、貧道砍了好久的價才買下來的,你們竟然一個也不帶!」
柳柒沒理會這個聒噪的道士,示意柳逢往這邊靠近,旋即對烏魯森圖說道:「再往前走應當就是雅州與納藏的交界之地了,少主對此處的地形極為熟悉,可否請少主為我們指條出路?」
烏魯森圖緊盯著雲時卿,雲時卿垂眸瞧了瞧,將雙手從柳柒的腰側緩緩挪開。
柳柒解開束在烏魯森圖嘴角的布料,再次說道:「懇求少主告知柳某走出邛崍山的捷徑。」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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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刀劍再合璧
「少主!」
一支夷人精兵策馬行來,為首那人見烏魯森圖被麻繩捆住扔在雪地里,立即翻身下馬連滾帶爬跑將過來,抽出腰間的彎刀替他割斷了繩索:「少主您怎麼樣了,可有受傷?」
烏魯森圖的面頰被凍得通紅,鬢髮上凝著一層薄霜。他已有兩日不曾活動筋骨了,甫一解開繩索,全身關節似乎都僵住了,久久緩不過來。
「劫持少主的可是大鄴的左丞相柳柒?他人現在何處?」為首那位伍長一邊解下自己的獸皮外袍披裹在烏魯森圖身上,一邊問道。
烏魯森圖垂下眼睫,無聲攏緊了外袍。
——方才他已將通往納藏的捷徑告知給了柳柒,前提是讓柳柒想法子保他阿爹一條性命。
柳柒是大鄴朝萬民敬仰的丞相,讀的是聖賢書、學的是聖賢德、修的是聖賢身、立的是聖賢志,家國天下於他而言便是肩頭職責。
然而這些都不是烏魯森圖所求,他德薄位尊,無法承受、也無法扛起的這些大義,他唯一能做的便是讓阿爹好好活著。
如今阿爹進退維谷,只有柳柒能救他。
見烏魯森圖緘默,那位伍長聯想到少主與柳柒之間的傳聞,估摸著他不會如實相告,便轉身對眾人說道:「馬蹄印往不同的方向散開了,大家分頭去追!」
*
邛崍山大雪封山,等閒人極難出入。
眼下已近五更,入山後風雪漸肆,饒是日行千里的汗血寶馬也會受阻不前。
又行了十幾里後,烈馬終是耗盡體力倒地不起,雲時卿和柳柒不得不棄馬前行。
柳柒腿傷未愈,每走一步傷口便疼一分,如今沒了馬兒代步,行路格外艱難,且後面的追兵隨時會趕到,他不敢有任何懈怠,當即從懷裡摸出烏魯森圖送給他的藏藥灑在傷口上,待痛意減輕後適才撐著佩刀緩緩起身。
雲時卿折一枝木棍,用劍刃削成拐杖後遞給他:「還能走嗎?」
柳柒點了點頭,兩人俱不再多言,繼續往前走去。
邛崍山內林木參天,本該是破曉的時辰,可山里卻暗無天光,唯有滿地皓白積雪為赴夜前行之人照引方向。
他們自東麓行入山中,爬了足足有七八里的雪坡,再往前走幾里便是鬼渡河,鬼渡河湍急兇險,僅一根鐵索高懸於河面之上。
這是唯一的渡河途徑。
過了鬼渡河就是青崖棧道,繼而沿青崖棧道前行百餘里,不出四日便可出山。
只是青崖棧道年久失修,又橫貫在山腰,常年有落石的兇險,而眼下這個季節最常見的便是雪崩。
從黑夜行至天明,兩人總算走出了這片密林,耳畔依稀可聞湍流迴響,約莫用不了多久即可抵達鬼渡河。
藥效漸漸退散,柳柒的箭傷又開始發疼,他正欲尋塊石頭坐下重新上藥,手臂驀地一輕,側頭看將去,雲時卿拽著他的胳膊往前指了指:「那裡有個山洞,先進去歇歇腳,眼下又累又餓,如何趕路?」
柳柒隨他入了山洞,坐下後掀開褲腿一瞧,本該癒合的傷口已然撕裂,絲絲鮮血浸染在紗布上,煞是紅艷。
他曲腿而坐,擰開藥瓶輕輕抖了一些藥粉撒在傷口上,清涼的藥物甫一沾血,立刻變得腥臭刺鼻。
雲時卿割下一塊內襯袍角替他包紮,嘴裡說道:「估摸著還要好幾日才能出山,大人這傷口反覆撕裂,若再繼續挨凍,恐怕整條腿都要廢掉。」
他常年握劍,掌心和指腹均布有薄繭,托住柳柒瑩白細嫩的腿腹時,足以颳起一絲癢意。
柳柒下意識縮了縮腿,卻被他握得更緊了些:「躲什麼,又不是閨閣女子。再說你身上哪處是我沒見過的,以前怎不見你如此羞澀?」
柳柒微惱:「你不開口沒人當你是啞巴。」
雲時卿似是想到了什麼,淡淡一笑:「再過四日便是大人毒發之時,若能順利出山,雲某不介意為大人疏解蠱毒。但如果四日後我們還困在山裡,大人脫了衣衫可還受得住這樣的寒冷?」
柳柒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折辱我,於你究竟有何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