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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時卿適可而止,正色道:「韓瑾秋怎知我受了傷?是大人告訴給他的?」
「不是我,」柳柒道,「那晚你我在沈府與沐扶霜交手時,我被沈離認出來了,他便將此事告訴給韓瑾秋。韓瑾秋得知你心脈受損,花了兩天時間為你配藥,我今日正好去韓府,順道替你將藥丸帶回來了。」
雲時卿蹙眉:「沈離知道那黑衣人是你?」
柳柒點頭:「嗯。」
雲時卿又問:「那他是否已經知道了韓瑾秋的身份?」
柳柒道:「興許吧。」
微頓幾息,雲時卿又問道:「大人今日去韓府作甚?」
柳柒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我去做什麼與你何干?」
雲時卿笑道:「我猜大人定是擔心我的傷,所以專程去找韓瑾秋,想從他那兒尋些法子讓我早日痊癒,畢竟他和沐扶霜是舊相識,對沐扶霜的功法也十分了解。」
柳柒淡聲道:「雲大人不去鎮守雁門關真是可惜。」
雲時卿不解:「此話何意?」
柳柒哂道:「臉皮之厚,固若金湯、堪比長城。」
雲時卿眼角笑意不減:「大人謬讚了。」
柳柒冷哼一聲拂袖而去,雲時卿趕忙拉住他的手好聲好氣地說道,「下官失言,大人莫怪。下官這會兒真有些乏了,還請大人推我入內歇息罷。」
柳柒緩緩回頭,居高臨下地道:「雲時卿,你是肋骨斷裂,而非腿骨。」
雲時卿緘默半晌便不再裝了,轉而從輪椅上起身,隨他一道進入了裡間。
這天夜裡,柳柒睡得正熟時,一隻手忽然覆上他的小腹,熱意源源不絕地滲透衣料,生生將他燙醒。
衾帳內燈影橫斜,柳柒就著一豆昏黃側首瞧去,只見身旁那人衣衫凌亂,皮膚上掛著一層細密的汗珠,連髮根也被浸得濕淋淋。
他摸了摸雲時卿的身體,每一寸肌膚都滾燙似火。
——心脈受損不愈、肺腑內淤血未散,便會發熱發寒。
柳柒迅速下床,將納涼的茶水潑在布巾上,旋即解開雲時卿的衣褲,用濕冷的布巾替他擦拭身體。
雲時卿昏迷不醒,一雙俊眉擰得極緊,嘴唇開了又合,仿佛有話要說。
柳柒湊近幾分,柔聲問道:「你要說什麼?」
雲時卿喃喃嗡嗡,全然不知所念為何。
柳柒附耳,又問道:「雲時卿,你想說什麼?」
「師……師……」
師?師旦?
柳柒蹙眉,正欲再開口,卻聽雲時卿又道,「師父……二十……七……柳……」
呢喃幾句就沒有聲音了,止斷斷續續吐出幾個字,連一句完整的話也湊不出來。
師父,二十七,柳。
此乃何意?
柳柒來不及細究,迅速將布巾里的熱水擰乾,又潑了兩杯冷茶,繼續為他擦拭身子。
更夫的梆子沉沉敲響,從三更熬到四更,雲時卿的體溫總算得控。
柳柒疲乏不已,當即扔掉布巾躺回床上,就著滿頭薄汗沉沉睡了過去。
醒來已是日上三竿,日光斜斜地傾灑入屋,照得滿室明媚、遍地金芒。
迷迷糊糊間,似有一綿軟之物爬上面頰,如鴉羽拂過,搔出幾分酥麻的癢意。
柳柒難耐地擰緊了眉,不過瞬息就已轉醒,睜開眼時,雲時卿正在用發梢輕輕搔他的臉。
目光流轉,便見此人渾身赤-條-條,連根絲也不掛。
柳柒怒不可遏:「雲時卿,你竟這般不要臉!」
雲時卿無辜地道:「大人委實冤枉下官了,下官醒來時便是這副模樣,連褻褲也不知去了何處。」
柳柒微怔,猛然想起這個混蛋昨夜高熱不止,是他把人的衣褲扒光了退熱。
柳柒的耳廓漸漸染成了緋色,連呼吸也在不知不覺間變得急促起來,然而面上卻古井無波,一派淡然。
雲時卿眉眼微彎,嘴角噙著幾分笑,「今日已是五月十一,大人體內的蠱蟲應當開始甦醒了,莫非大人昨夜來了趣,用下官解癮?」
那雙鳳目冷冷地往下掃去,語帶嘲諷地道:「你□□就像一條軟脊之蟲,教我如何得趣?」
雲時卿:「……」
柳柒罕見地獨占上風,心中莫名舒暢,此刻也不再去搭理他,當即起床洗漱更衣,用過早膳便前往衙門了。
誠如雲時卿所言,臨近月中,崑山玉碎蠱開始甦醒,情熱漸起,令人焦躁難耐。再加之天氣日漸炎熱,這便讓蠱蟲愈發興奮,更何況腹中還有一個死不掉的胎兒,無一不折磨人。
正午時分,柳柒接連吃了好幾碗冰元子適才壓下丹田內的熱意,蠱蟲暫時得到安撫,不再躁動。
處理完公務已近酉時,他揉了揉發酸發漲的太陽穴,待緩過這陣睏乏勁兒之後就離開了禮部。
自從昨日陛下廢儲之後,趙律白便一直待在府上閉門不出,陸尚書等人前去拜訪了好幾次,皆吃了閉門羹。
柳柒放心不下,遂命轎夫改道,往淮南王府走了一遭。
「殿下今日腿傷加重,不宜會客,柳相請回吧。」淮南王府的護衛將柳柒攔在門外,絲毫沒有放行的意思。
柳柒擔憂道:「殿下的腿傷緣何加重?」
那護衛道:「小人不知。」
不等柳柒開口,便見門內疾步走出一人,厲聲斥道:「不得無禮!」旋即對柳柒揖禮,「柳相這邊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