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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中的軍衛們吶喊著沖向了過去,司不憂和雲時卿當即應戰,刀劍相拼的聲音很快便在林內漫開了。
那群北狄人看似魁梧粗笨,可作戰之時卻頗有力量,師徒二人與之纏鬥良久才漸顯上風。
軍衛長眼見不敵,當即挾持了述律英。
下一瞬,一條銀環蛇悄無聲息地從他身後的松木樹幹上垂落下來,冰冷柔軟的蛇身迅速絞緊他的脖子,沾了毒液的獠牙在他的頸側試探了一番,而後毫不留情咬了下去。
軍衛長還未來得及反應,嘴唇就已泛青,整個人無力地癱倒在地。
銀環蛇聞到了述律英身上的血腥氣,還想攻擊他,卻被一陣笛音制止了,它朝述律英不甘地吐了吐蛇信,轉而往密林深處爬行而去。
北狄軍衛們都負了傷,此刻軍衛長已死,眾人都慌了神,紛紛持刀後退。
雲時卿正欲收劍,然而司不憂竟毫不留情地將這群北狄人全部殺死,司不憂道:「不能留活口,否則會惹來麻煩。」
他們原打算繼續往桑乾河行去,可柳柒卻執意要回到此處搭救述律英,司不憂拗不過他,便帶著雲時卿和夕妃慈折回,及時救下了述律英。
述律英吊著一口氣往前蠕動,拾起匕首後就昏迷過去了。
雲時卿把人扛回馬車,衣衫上也沾了不少血,柳柒擔憂地摸了摸他的身體,問道:「你受傷了?」
「我沒事,這是述律英的血,柒郎別擔心。」雲時卿笑著握住他的手道。
司不憂水波不興地坐在車轅上,柳柒來到他身旁道:「多謝師父出手相助。」
司不憂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我救的是北狄人,你謝我做甚?」
柳柒笑了笑,沒再接話。
靜默片刻,司不憂又道,「現在我們算是徹底攤上麻煩事了,得儘快找個地方安頓下來。」
雲時卿道:「方才在林中,那些人似乎不敢對述律英下死手,他身上傷痕遍布,但都無一處傷及要害,想必述律允德暫時還沒有取他性命的打算。」
柳柒道:「述律允德是庶出,不夠資格登位,按照北狄的國律,庶王子登位需要王之嫡子禪讓,若無禪讓詔書,他便是亂臣賊子。如此看來,述律允德應該比我們更在意這位殿下的生死。」
雲時卿蹙眉道:「聽說述律允德殘忍好戰、野心勃勃,如果讓他登上王位……」
眼見他二人又要談論國事了,司不憂冷聲打斷道:「先找個地方落腳罷,棠兒也快餓了。」
他們一行八人只有三輛馬車,其中一輛馬車還裝載了藥材和行李,因此只得把述律英放在柳柒和雲時卿的馬車上。為免血腥氣影響孩子,他們便將棠兒交給司不憂和孟大夫照顧了。
再往西北行一百里便可抵達桑乾河流域,那兒水草茂盛,牧民群居,是個不錯的安居點,只是如今載了個重傷之人,恐怕要耽擱不少行程。
暮色四合時,司不憂等人總算來到了一個小村落。
這個村莊臨靠燕山,混居著北狄人和漢人,民風淳樸,村民好客,他們便在此處暫住兩晚,順便替述律英仔仔細細處理了傷口,直到第三日晌午才整裝出發。
述律英到底有著一具年輕的軀體,前天還渾身浴血氣息奄奄,止兩個晚上就恢復了兩三成,清早醒來更是吃了一大缽稠粥方才罷休。
今日出發之前,朱岩替他更換了一套漢人的布衫,並將頭上的辮髮也重新梳整,如此一來倒也能低調些許。
從前乘坐馬車時,雲時卿總要摟著柳柒和棠兒說話,現下棠兒跟在司不憂身旁,車內又多了個陌生的傷患,他不得不克制下來,止偶爾牽一牽柳柒的手,除此之外再無任何出格的舉動。
許是覺得與他們共處一室頗為尷尬,述律英自打坐上馬車後便默默倚在一角閉目假寐,他的傷口還有些疼,整好可以緩一緩。
其間誰也沒有開口說話,車艙內異常寂靜,氣氛也略有些詭異。
少頃,柳柒越過雲時卿看向另一側的少年道:「述律殿下日後有何打算?」
述律英睜開眼,迎著他的目光道:「我不知道。」
雲時卿淡淡一笑:「總不能一輩子都跟著我們罷。」
述律英垂眸,神情沮喪地道:「父王屍骨未寒,大哥便急不可耐地逼死了我的母后和阿姐,如今整個臨潢府都是他的人,我已無家可歸。不過你們放心,我傷好之後就會離開,不會給你們添麻煩。」
話說至此,述律英似想起了什麼,問道,「你們不是大鄴的丞相嗎,怎會出現在北狄?還有,那個孩子……」
「柳柒早已死在皇城司的大牢里,雲時卿也辭官歸隱,我們如今來北狄便是打算在此安居。」柳柒並未瞞他,簡短地道,「那個孩子是我和晚章的。」
述律英倏然瞪大了雙目,他看了看柳柒,又側目瞧向雲時卿,不可思議地道:「你……你生的?」
雲時卿嘴角一抽,僵硬地道:「嗯,我生的。」
述律英道:「……男人也能生子?」
雲時卿道:「殿下都親眼見證了,難道還不相信?這孩子的雙目像硯書,鼻子和嘴都酷肖我,自然是我們親生的。」
述律英深吸一口氣,臉上寫滿了不可置信,靜默良久後又問道:「莫非你這滿頭白髮就是產子所致?」
雲時卿皮笑肉不笑地道:「述律殿下真是聰慧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