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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柒挪開視線,淡漠地道:「我自幼便有過目不忘的本領,記幾句話何來難處?」
雲時卿瞭然般點點頭:「難怪『逢場作戲』這幾個字被你記了這麼久。」
柳柒沉著臉欲翻身背對著他,還未來得及動作便被摁在了原處,雲時卿道,「柒郎打算何時辭官離京?」
柳柒思忖片刻,應道:「下個月便是王爺的婚期,我想——」
「你還想吃他的喜酒不成?」雲時卿斂了笑,沉聲打斷他的話,「既然決定與我離開,就別再去管那些不相干的人和事。」
柳柒似有些猶豫,在對方的眼神逼迫下,他只得妥協:「你我官居相位,若同時辭官,陛下定會生疑,此事應循序漸進,不可操之過急。」
雲時卿把他抱入懷中,點了點頭:「我知道。」
靜默半晌,柳柒問道:「你為何非要我離開京城,就因為我肚子大了藏不住?」
雲時卿笑道:「難道柒郎一點也不在意流言蜚語?」
柳柒道:「以前不在意,現在在意了。」
雲時卿不解:「為何?」
柳柒貼著他的胸膛緩緩合上雙眼:「我乏了,睡覺。」
翌日早朝後,柳柒前往禮部衙門點卯,一併將昭元帝的口諭傳達給祝煜。
昭元帝素來以仁孝治國,欣然允了祝煜的懇求,祝煜對柳柒躬身揖禮道:「多謝柳相。」
柳柒在案台後坐定,柔聲問道:「祝大人最近與三殿下可有來往?」
祝煜唇角微動,欲言又止。
柳柒又道,「祝大人莫要多心,我今日所問無關兩位殿下的爭鬥,你若有什麼委屈,儘管告知於我便是。」
祝煜身若修竹,眉似新雪,風骨猶在,可眼底卻無半點光亮。
他微一拱手,溫聲說道:「柳相之恩德,下官銘記在心。」
柳柒失笑,略有些無奈地道:「祝大人究竟有何顧慮,為何每次我這般相問,你都三緘其口?」
祝煜道:「下官並無顧慮。」
柳柒又問:「莫非你是自願委身於三殿下?」
祝煜垂眸不語。
柳柒還想再問,卻見他倏然下跪,伏地懇求道:「柳相莫要再問了,待時機成熟,下官定會如實相告。」
柳柒擰著眉看向他,沉吟半晌後說道:「起來罷。」
從汴京返回襄陽城約莫要五個日夜,祝煜得到柳柒的批准後,待處理完手中之事便啟程了。
馬車駛出南薰門,快速地往南郊行去。正這時,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小廝回頭瞧了瞧,說道:「少爺,是三殿下。」
祝煜心頭一凜,面不改色地道:「走就是了,莫要理會。」
馬車負重,自是無法與三皇子的烈馬相提並論,不過眨眼,趙律衍便策馬而來,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子清,你要去哪?」趙律衍翻身下馬,疾步走將過來。
小廝立刻跳下車轅,試圖攔住他,卻被他一把推開,兀自掀開簾籠上了馬車。
祝煜頷首道:「下官祝煜問殿下安。」
趙律衍握住他的手腕,沉聲質問道:「你要去哪?」
祝煜道:「仲秋在即,陛下恩准下官回家探親,故而要離京幾日。」
趙律衍暗鬆一口氣:「你為何不早些告訴我,這樣我也能陪你一起去襄陽城。」
祝煜道:「殿下的美意,下官心領了。」
趙律衍問道:「你何時返京?」
祝煜道:「過完仲秋便可。」
趙律衍將他戀戀不捨地擁入懷裡:「早些回來,我不想和你分開太久。」
祝煜眸光翕動,點了點頭:「嗯。」
趙律衍送他至界碑處便止步了,一旁的侍衛忙勸說道:「殿下早些回去罷,若讓人知道您私自出城,恐怕又要大做文章了。」
趙律衍翻身上馬,而後勒馬往城中行去。
*
初九這日秋雨濛濛,細風微拂,捎來了幾分涼意。
如今胎兒月份漸長,與崑山玉碎蠱一道分食陽氣,致使柳柒的身體愈來愈離不開雲時卿了,明明昨晚方才疏解,今日卻倦乏不已。
他在書房謄抄了兩篇經文後就提不起精神來,當即回房歇息,然而還未來得及躺下,便見柳逢急匆匆趕來:「公子,先生來了!」
柳柒問道:「哪位先生?」
柳逢道:「您的師父,天機先生!」
柳柒倦意全無,眉宇間立時溢出幾分喜色。
他迅速整理好衣襟往前院趕去,臨出門前,問向柳逢道:「能否看出我的肚子?」
柳逢寬慰道:「公子放心,瞧不出的。」
主僕二人來到前廳時,天機先生司不優正吃著今秋新炙的桂花茶,聞見腳步聲,他徐徐抬眸,柳柒疾步邁入廳中,畢恭畢敬地對他揖禮道:「師父。」
司不優放下茶盞,笑說道:「不必多禮。」
柳柒在另一側坐定,道:「師父遠道而來舟車辛勞,徒兒已命人備了晚宴,為您接風洗塵。」
司不優道:「給你添麻煩了。」
「師父您這麼說倒是見外了。」笑了笑,柳柒又道,「徒兒今歲生辰未在京中,勞您白跑了一趟,如今既已入京,徒兒定當設宴賠罪。」
聞及此言,司不優蹙眉道:「你在京已有十年,從未暴露過自己的武學,聽說慶州一役你和晚章刀劍合璧聯手殺了敵將,回京後皇帝可有問你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