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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仲秋節的燈會和詩會備受文人墨客的青睞,今年禮部在汴河上架了一座詩廬,誠邀天下有才之士以詩會友,若能拔得頭籌,還能獲得頗豐的獎勵。

    柳柒本想去詩廬圍觀一番,卻被雲時卿拉住手道:「柒郎就別去湊熱鬧了罷,一來你我都是才華橫溢之人,去了定能搶人風頭,二則你的身份特殊,縱然詩廬里全是滿腹珠璣的青年才俊,他們也會迫於你的威壓而不敢大展才能。」

    柳柒被他說得啞口無言,卻又覺得頗為在理,便打消了這個念頭,轉而又去夢台欣賞胡姬旋舞。

    仲秋的汴京夜市無比熱鬧,家家簫管、戶戶歌弦,滿城華燈映著月輝,亮如白晝,微風裡也浮蕩著若有似無的丹桂清香,贈人以團圓之喜。

    遠自番邦而來的雜耍藝人和江南的瓦舍戲班似乎成了今夜最矚目的焦點,他們零零散散地分布在汴京城的每一條街巷裡,總能引來陣陣喝彩。

    棠兒見同齡小孩都騎在自己父親的肩上,便對雲時卿道:「騎馬馬,我要騎馬馬!」

    雲時卿笑了笑,旋即將孩子托上肩,牢牢抓住他的雙腿。

    夜風拂過,捎來幾許清涼,柳柒不禁低咳了幾聲,雲時卿擔憂道:「夜裡涼,柒郎仔細著身子,若是不舒服,我們就回宮吧。」

    柳柒笑道:「難得出宮走一走,豈能敗興而歸?你若現在回宮,棠兒定不會依從。」

    棠兒手裡握著兩隻麵人兒,烏黑油亮的眸子四下眺望,盈滿了歡喜。

    雲時卿無奈地蹙了蹙眉。

    柳逢迅速從內侍官手裡接過斗篷披在柳柒身上,免教他受寒誘發咳疾。

    街市上時而鑼鼓振天,時而小調悠揚,他們見過了北狄巫師跳的驅難舞,也欣賞了伶人彈唱的小詞新曲兒。

    三教九流匯聚之地,便是人間煙火所在。

    雲時卿托著孩子隨人群前行,餘光不經意間瞥向柳柒,見他正抬頭凝視著街道上空的花燈,燈影映入瞳底,更顯溫柔。

    恍惚間,雲時卿回想起初見柳柒時的怦然心動,仿佛無論過去多少年,他總能在這張臉上找回少年時的傾心與戀慕。

    許是對他的目光有所察覺,柳柒徐徐回頭,疑惑道:「怎麼了?」

    四周人聲鼎沸,雲時卿聽不見柳柒在說什麼,但還是憑藉他的口型有所知悉,遂湊近了在他耳畔說道:「娘子真好看。」

    此處人多眼雜,柳柒不便斥責他,於是紅著耳根把人推開,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

    今夜皇城格外熱鬧,卻也魚龍混雜,柳逢和一眾禁衛都不敢鬆懈,幾乎是寸步不離地跟在他們身後。

    正這時,他手裡的佩刀被人觸碰了一下,柳逢警覺地回頭,見來人是夕妃慈,不由暗鬆一口氣:「夕姑娘,你也逛燈會?」

    夕妃慈看向前面的兩人,說道:「有客人求見陛下,你去稟報一下。」

    柳逢道:「陛下和王爺正陪著小殿下逛夜市呢,不管是什麼貴客先安頓在都亭西驛再說。」

    夕妃慈道:「是蘭教主,他給陛下送解藥來了。」

    柳逢聞言一怔,立刻向柳柒通稟此事,雲時卿眼裡有掩不住的喜色,道:「人在哪兒?我去取解藥。」

    柳逢道:「在侯爺府上。」

    柳柒道:「還是我親自去罷,正好探望探望師父。」

    御駕來到司府,看門小童迅速喚人出來相迎,而後把柳柒等人領往花廳。

    花廳內,司不憂正在與一名白衣青年吃茶,那青年長發半挽、身量頎長、模樣俊美,抬眸時,一併將眼尾的那枚朱紅小痣也露了出來。

    青年起身走將過來,打量了他們幾眼,旋即對柳柒和雲時卿揖禮道:「草民拜見陛下、王爺。」

    他的嗓音清潤,稍顯疏離,猶如和風拂過雪山,捎來了一抹凜冽。

    「無需多禮。」柳柒在桌前坐定,問道,「閣下便是沐教主的愛徒,執天教新任教主蘭玉朗?」

    蘭玉朗道:「草民正是。」

    柳柒示意他落座,而後開門見山地道:「蘭教主此前曾說解藥年底才會有著落,為何這麼快就送過來了?」

    蘭玉朗道:「解藥上個月就已研製出來,幾經完善方才確定,且這藥不宜存放過久,否則會失去功效,甚至有可能適得其反。」

    雲時卿在柳柒身旁坐定,問道:「此藥能徹底根除陛下的餘毒?」

    蘭玉朗道:「能。」

    雲時卿又道:「如何見得?」

    江湖之人難免有些傲氣,見他如此質疑自己,蘭玉朗淡淡地道:「除了這枚藥,陛下的毒也沒有其他東西可解,王爺若是不信在下,大可另請高明。」

    雲時卿淡淡一笑:「那麼敢問小蘭教主,服用此藥後是否會有不適的反應?」

    「有,」蘭玉朗道,「或作寒,或腹痛,或吐血,因人而異罷,但不會有生命危險。」

    雲時卿擰緊眉梢,半晌後說道:「既如此,煩請小蘭教主在京中暫留幾日,待陛下餘毒清除後,本王定會派人護送小蘭教主返回西南苗疆。」

    蘭玉朗聽明白他的意思了,倘若柳柒因此藥而出了岔子,他蘭玉朗也無法活著離開汴京。

    蘭玉朗沒有應話,權是默認。

    少頃,柳柒從他手裡接過解藥,詢問道:「韓大人可還安好?」

    他所說的韓大人乃前任御史韓瑾秋,也是蘭玉朗煉蠱的師父君瀾。聽他提及君瀾,蘭玉朗神色微變,不過瞬息就已恢復如初:「君師父沒有熬過噬心蠱的折磨,兩個月前已經仙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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