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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柒見他父子反目,趁機開口:「工布王,你父子二人李代桃僵冒充我朝臣子,於情理不合、於法度不容!且你身為納藏國王室宗親,卻在大鄴境內擅自屯兵,甚至侵占大鄴國稅謀取私計,今又企圖誅殺友國之臣,實有挑起兩國戰禍之嫌。若能主動請罪伏誅,大鄴或許可以不予追究納藏國之責。若是執迷不悟,大鄴將出兵征討納藏。你一個小小的工布王,擔得起兩國戰火之責嗎?」
穆歧佯裝無辜:「柳相說話可要憑實據,我何時侵占你們的國稅了?」
柳柒正色道:「成都府路之歲貢被你私下剋扣變賣,每年賦稅也多數流入爾之私囊,每一筆均被知府冉年記載在冊。如今這些錢財悉數被運來此處用以充實納藏兵馬,工布王竊取他國賦稅,罪無可恕。」
穆歧神色微僵,旋即大笑幾聲:「哈哈哈哈!柳相果真是明察秋毫,但柳相應該不知道今日為何會身陷囹圄吧?冉年雖不是個好官,對妻兒卻是極忠誠,若非本王與他聯手,你們豈會輕易來到雅州?」
雲時卿眯了眯眼:「原來你早就知道了我們的身份,甚至和冉年串通一氣引我們來此。」
穆歧笑道:「本王能在蜀地潛伏這麼久,自是對朝中的官員了如指掌。只是吾兒年幼,不慎被人欺騙,本王不得不兵行險招,引你們來此邊界之處。眾所周知,邊境匪寇流患不斷,即使你們葬身此地,也斷不會有人察覺。」
雲時卿哂笑:「一國丞相葬身荒野,天子豈有不查之理?普天之下莫非皇土,陛下情報遍布各地,自柳柒進入蜀地那日起就有密報源源不斷地送往京城,工布王覺得能瞞得了多久?
見穆歧笑容微僵,雲時卿又道,「工布王莫要忘了,本相身兼樞密使一職,執掌大鄴兵馬大權,如遇危急情況,無需奏呈天子即可調動三軍。此刻本相敢和柳大人站在此處,必然留有後手,工布王若是有膽量,只管讓你的人射出手中箭羽便是。」
樞密院自創建以來便由宦官執掌,後由文士接任。然而從本朝太祖皇帝開始,樞密院大小事宜悉歸武將掌管,樞密使一職非能臣良將不可任也。
而眼前這位,曾經只用一千五百餘精兵就力退大夏兩萬強敵,其步兵排陣、謀略膽識非常人無法企及。
此話一出,不僅是工布王變了臉色,就連四周的弓箭手們也不自禁豎起耳朵仔細辨聽四周的動靜。
清寒夜風拂過山崗,草木皆兵。
一時間人心惶惶,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少頃,工布王冷聲開口:「雲丞相少在這裡虛張聲勢了,若你真帶有人馬過來,早該出來營救了,何必等到現在?」
他一面說著一面看向清朗絕逸的柳柒,眼角笑意乍現,「此刻你們身旁沒幾個可用之人,甚至還有一位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拖後腿,雲時卿,你拿什麼威脅我?」
雲時卿看向身側那位「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也笑了一聲:「工布王不妨一試。」
烏魯森圖知道他爹的果決,再次央求道:「阿爹,您——」
「給我閉嘴!」穆歧揚鞭落下,毫不留情地抽在他的肩頭,鞭尾划過面頰,留下一道深紅色的血痕。
穆歧雖惱,卻也心疼,當即怒道:「把少主帶走!」
烏魯森圖還想反抗,然而侍衛眾多,很快便把他摁在地上並用繩索綁縛住拖回至村落。
穆歧不再猶豫,厲聲說道:「殺,一個也不留!」
待時而發的箭羽終於在這一刻離弦,猶如驟雨般飛射而來。
皇城司的禁衛們拔刀抵禦,沒有讓那些利刃傷害柳柒和雲時卿分毫。
邊塞蠻夷善騎射,這群納藏人常年生活在雪域,慣會使用弓弩,十幾名禁衛即使武功再高也難以招架這無休無止的飛箭,頹勢漸顯。
下一瞬,不知從何處射來的箭矢擊中一名禁衛的胸膛,令他當場斃命。
利刃貫穿皮肉的聲音接二連三響起,禁衛們陸陸續續死傷,能持刀相護者已不足五人。所幸納藏人的箭羽已經用光,這場殺戮暫且得緩。
穆歧卻不打算放過他們,再次下令誅殺,納藏護衛們一涌而上,頓時兵戈相交。
雲時卿拔出隨身佩劍,將靠近之人一一斬殺,柳逢擔心公子受傷,毫不猶豫地把自己的佩刀扔給他,自己赤手空拳地應付納藏人。
那群納藏人見雲時卿下手極狠,已是不敢靠近,便將目標轉至柳柒身上,熟料工布王口中這位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並不比雲時卿好對付,一把普通的佩刀在他腕間如流雲飛走,試圖近他身的人全都掛了彩。
皇城司禁衛護著柳柒和雲時卿徐徐撤退,存活下來的人愈來愈少。
穆歧顯然沒料到這位丞相的身手竟如此了得,一時竟看愣了眼,過了許久才伸出手,侍衛會意,當即取一把弓弩呈給他。
長箭搭上弓弦,很快便被拉滿。穆歧微一合眼,將箭矢對準了柳柒。
烏魯森圖掙斷繩索逃了出來,見狀立刻撲過去抱住穆歧的腰,高聲懇求:「阿爹!別殺他!」
柳柒和雲時卿同時回頭,然而那箭羽早已離弦,穆歧雖被兒子干擾,卻也射中了柳柒的腿腹,令他迅速跪倒在地。
「司珩!」烏魯森圖奮不顧身地撲了過去。
柳柒果決地折斷箭羽,可鈍痛來襲,他竟沒能站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