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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律白與他對視兩眼,繼而對身後的禁衛道:「備馬!」
數百名禁衛軍活下來的竟不足三成,滿地屍體橫陳,腳下的土地悉皆被血跡浸染,踩在其上,黏膩不堪。
趙律白攜部分禁軍帶著柳柒返回汴京,餘下之人便留在此處清理屍體。司不憂扶起柳逢,將他送入馬車內,孟大夫當即為他處理傷口,嘴裡嘆道:「這箭若是再往左偏離一寸,老朽就無能為力了。」
柳逢顧不得自己的傷勢,忍痛說道:「先生,您怎……咳,您怎能放公子離開?淮南王對公子意圖不軌,定不會輕易放過他,更何況……更何況公子他……」
司不憂問道:「他怎麼了?」
柳逢閉了閉眼,艱澀地道:「公子所中之蠱可令男子懷孕,他如今已有七個月的身孕了。」
司不憂陡然瞪大了雙目,顫聲道:「什、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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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京城後,柳柒被帶去了皇城司,本以為趙律白要對他用刑,可當他瞧見那間富麗堂皇、奢華靡麗的牢房時,心裡沒由來地湧出一股子惡寒。
趙律白道:「我也不想把硯書關在這裡,但是除了皇城司,別的地方都不可靠,我防不住有人會來救你,唯有此處才能讓我安心。」
柳柒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到底想做什麼?」
趙律白微笑著握住他的手道:「請硯書暫且在此處委屈幾日,等時機一到,我定會接你回宮。」
柳柒掙脫他的手,問道:「接我回宮?」
趙律白但笑不語,旋即從懷中取出一隻精巧的瓷瓶兒遞給他:「硯書,把這個吃了。」
柳柒未予置理。
趙律白溫聲道:「此乃軟筋散,止控制你的內力、讓你無法用功,於你身體無害。吃了吧,我這是為你好。」
見他仍舊不理,趙律白溫和一笑,語調卻莫名森寒,「如今整個皇城的禁軍都歸本王調動,硯書若是不肯服從,那本王只好派人將你師父他們趕盡殺絕。」
柳柒怒上心頭,揚手給了他一巴掌:「你除了威脅我之外,還有別的手段嗎?」
趙律白摸著被他打過的地方,笑意更甚了些:「硯書總是這般心軟,很容易被人拿捏的。倘若那天你將我的所作所為當眾指出,或許就不會有今天這樣的結果了。」
說罷再次將瓷瓶遞給柳柒,語調愈發溫柔了,「皇兄,吃了它。」
柳柒接過藥瓶,將裡面的軟筋散悉數服用。
少頃,他問道:「你為何要這麼做?我所認識的殿下謙遜有禮、溫文儒雅,從來都是以百姓為重,可如今的你竟為了一己私慾濫殺無辜,究竟是為了什麼?」
「為了什麼?」趙律白失聲笑了出來,「若非你們逼著我成親,我何至於走上這條路!」
柳柒道:「你成親後便多了一方勢力,這對你可是百利而無一害啊。」
「我說了我不想成親!即便要娶,那個人也絕非解家女!」趙律白道,「硯書,我想娶的人是誰,你心裡不清楚嗎?」
柳柒瞳孔微張,呼吸似乎凝滯了一瞬。幾息後,他沉聲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趙律白淡淡一笑:「我當然知道,就怕你不知道。」
柳柒咬緊牙關,冷聲道:「滾出去!」
趙律白絲毫不惱,對默侯在牢外的內侍官道:「好好伺候柳相,若他有半分閃失,本王定不饒過你們。」
離開皇城司後,趙律白逕自前往皇宮,他對身後的近侍道:「雲相在哪兒?」
那近侍道:「依照您的吩咐,將他暫時扣押在御書房內。」
趙律白點了點頭,沒再多言。
清居殿外的侍衛早已更換了一批,淮南王進入殿中時,一股溫煦的菩提花氣息撲面而來。
他繞過玄關來到內殿,見桌上的菩提香已經燃盡,便蹲了下來,親自點然一塊香,將它塞進香爐之中。
昭元帝平躺在龍床上,唯雙目可動。他轉了轉眼珠子,盯著焚香的趙律白,啞聲斥道:「畜生!」
趙律白輕輕撥了撥香爐,似笑非笑地道:「陛下身體欠佳,勿要動了肝火。」
昭元帝惡狠狠地道:「你在這菩提香里加了什麼藥?」
他當年隨先帝出征時被困雪地幾日,自此落下了頭疼的毛病,每逢陰雨天便會復發,唯有吃藥方可緩解。
今春趙律白命太醫局的人將陛下吃的藥調製成了薰香,再佐以菩提花中和藥氣,每逢陰雨天熏上一熏,能大大緩解昭元帝的不適。
竟不想他會暗中動手腳。
趙律白道:「太醫局的人又不傻,兒臣豈敢隨意往裡面加藥?」
昭元帝愣了愣,問道:「那朕為何會如此?」
趙律白起身走近,在龍榻前坐定:「菩提花性陰、無毒、可食之。然其花香可誘陰蠱,為操蠱者之聖物。陛下曾經接觸過執天教的人,也對先帝用過蠱,怎會不知菩提花的用途?」
昭元帝目瞪口呆,臉色煞白:「你……你說什麼?」
趙律白靠近幾分,將方才的話一字一頓地重複道:「我說,陛下當年對先帝用過蠱,怎會不知菩提花的用途?」
昭元帝驚詫地問道:「你……你怎知此事?」
趙律白含笑取出一枚令牌,拿在手裡晃了晃:「多虧了陛下這塊令牌,兒臣才有機會從沐教主手裡拿到噬心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