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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公子已有幾天幾天沒合眼,將罪證交與殿下後便昏死過去了,醒來後得知您被皇城司那群酷吏打斷肋骨、卸了周身關節、連五臟六腑也受了損,宮中太醫對此束手無策,即使能醫好,恐怕也要遭受半年之久的病榻折磨……機緣巧合之下,公子聽說徐州有位名醫,可醫白骨、活死人,他不惜拖著病體趕往徐州,欲把人請入京城為您治傷。
「但是公子當時病得太重,中途耽擱了幾日,等他帶著孟大夫回京時,您的傷勢已經得到控制,卻也因此誤會公子置您於不顧,甚至與他割袍斷義,不再有往來。」
雲時卿聞言如遭雷擊,整個人趔趄後退,身體重重地撞在牆壁之上。
「怎麼……怎麼會……不是趙律白救我的嗎?」他訥訥地道,「證據是趙律白派人搜到的,他說,他說柳柒從未想過要救我……因其恩師陷入叛國之爭,他正忙著尋求下一個庇護之所,無暇……無暇他顧。」
柳逢不由瞪大了眼:「王爺他……當真是這麼說的?」
雲時卿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被趙律白挑撥了,雙膝陡然失力,整個人沿著牆壁滑落在地。
柳逢眼眶發酸,胸中怒意更甚從前:「公子曾不止一次向你解釋過,他一直在想方設法地救你,可你呢?你寧可相信一個外人也不願意信他!你與他割袍斷義之後,他高熱了整整兩日,出氣多進氣少,最後連藥水都灌不進了!
「孟大夫窮盡畢生所學方才將公子從鬼門關拉了回來,病體雖然得愈,心卻漸漸枯槁。
「後來去了金恩寺,我擔心公子想不開,便片刻不離地跟隨左右,眼睜睜看著他又在佛前跪了整整兩日。自那之後,公子有兩年的時間無法安睡,幾乎每晚都要被夢魘纏身,不止一次淌著淚轉醒,唯有聽慈濟大師講經之後才能安穩度日……」
話說至此,柳逢已然泣不成聲,「雲時卿,我家公子從來都沒有對不起你,就算虧欠你的,他也早就還清了。你只知恨,卻從未了解過真相,是你對不起他,從來都是你對不起他!」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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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舊情償新債
皇城司的刑獄令人聞風喪膽, 凡關押至此的人,最終能活下來者寥寥無幾。
傳聞皇城司大獄裡有個規矩——入獄者所受刑法會逐日遞增。簡而言之,關得越久, 所受之刑越重。
雲時卿當年受刑時, 起初還能忍受, 然而到了第三天, 他遭受的便不再是鞭棍的毒打,而是鐵梳洗皮、過關斬將之刑。
所謂鐵梳洗皮,便是用鋒利的鐵齒銀梳梳掉犯人身體關節處的皮肉。而過關斬將, 則是由刑官用蠻力卸掉犯人梳皮之後的關節。
一旦用了梳皮之刑, 就絕無停下來的可能, 每兩個時辰便要為犯人梳一次皮、卸一次關節,若將全身七十八處大關節全部梳卸掉, 要苦熬整整十三日。
若是熬過了十三天,等待囚犯的, 便是沸水洗咽。
從皇城司掌刑至今,能熬過十三日者屈指可數。雲時卿苦撐了十天, 就連冷血的刑官都為之震撼,其間曾不止一次勸他認罪,只要他認了罪,立馬替他接上關節、送他出獄尋醫問藥。
雲時卿被折磨得連啐人的力氣都沒有了, 喉間嘴裡全是血沫, 他啞著聲兒, 用灰敗的眸子盯著刑官, 笑道:「你爹命硬, 死不掉。」
刑官雖怒, 卻也敬佩, 於是再次對他用了刑。
牢獄裡暗無天日,他不知自己到底熬了多少天,只記得在入獄之前,柳柒向他保證過,一定會把他救出來。
那是他唯一的希望。
直到卸了六十九個關節,他始終沒能等到有誰來救他。
皇城司的大牢,若無聖令輕易進不得,他不怪柳柒。
通敵之疑犯人人避之不及,柳柒沒有來探望,他……也不怪。
彼時他已神志不清,每天都處於昏死狀態,身上有多處傷口已經潰爛,足以危及生命。可獄卒們卻有的是法子讓他清醒過來,然後繼續受刑。
命懸一線之際,一個十三歲的少年來到獄中,叫停了酷刑。
那人是二皇子趙律白,他說陳、史二相為了一己私慾攪得滿朝風雨,牽連了眾多無辜,如今已被大理寺收監受審。
雲時卿動了動皸裂的嘴皮,啞聲問道:「柳柒呢?」
趙律白道:「你是說史相的那位學生?史相被關押入獄,他沒了依靠,這幾日都忙著攀結新貴,尋求庇護。」
雲時卿笑了笑,道:「殿下誤會了,他定是為了救我,才會結交權貴。」
「救你?」趙律白蹙眉,「那些權貴我大多都認識,可沒從他們嘴裡聽到柳柒是在救你。」
雲時卿被綁在刑柱上,此刻已無力抬頭:「不會的……他不是那樣的人。」
趙律白輕嘆一聲,轉而持著皇令對一眾刑官吩咐,不可再對雲時卿用刑,並讓隨行的醫官替他處理傷口。
趙律白道:「本宮知道你是個替罪羊,只是尚未尋出證據,你身為通敵嫌犯,不能輕易離開此處,恐怕還要在這裡待上幾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