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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時卿道:「大人不是喚我來侍寢嗎?」
柳柒深吸一口氣:「就在床前伺候著罷。」
雲時卿揚唇淺笑:「大人喜歡這樣玩啊?那就請大人趴在床上,微微提臀即可,餘下的便交給下官了。」
柳柒臉色驟變,氣惱之下將手裡的書冊扔了過去:「滾!」
雲時卿接過書順手放在一側,旋即轉身。
柳柒定睛瞧了瞧,問道:「你去哪?」
「大人讓下官滾,下官豈有不滾之理。」雲時卿一邊穿靴,一邊應道。
柳柒面無表情地道:「以前怎不見你這麼聽話。」
「以前是指什麼時候?」雲時卿頗為不解,「是大人讓我停我沒停,還是大人讓我鬆手別堵著你、結果我一直用拇指給摁著,抑或是——」
話音未落,一隻軟枕迎面砸來,他張開雙臂穩穩接住,眼角浮出幾分笑意。
「骯髒下流的東西,」柳柒許是真動了怒,氣息有些急促,「滾。」
雲時卿見好就收,抱著軟枕走將過來:「大人這麼晚找我有何事?」
柳柒冷靜了幾息才開口:「紀少游死了,你可知道?」
雲時卿點頭:「知道。」
柳柒又道:「左金吾衛上將軍岑默入了獄,還被冠以一個十惡不赦的大罪,此事你也清楚?」
雲時卿道:「下官好歹也是做過丞相的人,若連這點消息都不通,還如何在京中立足。」
話說至此,他倚在床頭的鏤花隔斷上,目不交睫地盯著柳柒:「大人覺得此事是我們從中作梗?」
柳柒不置可否。
雲時卿雙臂環抱,挑了挑眉:「原來大人喚下官前來侍寢,為的是打算□□下官,讓下官在床上把事情統統交代出來啊。」
柳柒淡聲道:「我沒這麼想過。」
雲時卿又道:「大人或許可以試一試,說不定下官色迷心竅,快活時一不小心就把秘密說漏嘴了。」
柳柒側眸,目光甚是陰沉。
雲時卿再一次見好就收,說道:「紀少游所寫可是大逆不道的詩,岑默入獄也與此事脫不了干係,凡與先帝相關皆為天子忌諱,旁人豈敢輕易觸怒聖顏?下官此前因為無詔離京連降三級,如今只是一個空有虛名的承宣使,而師中書則是三皇子的親舅舅,三殿下正面臨儲君之位的考驗,如此至關重要的時刻,我想中書令應該不會犯糊塗。」
說罷笑了笑,「大人好歹與我是政敵,懶得去查了就把我喊過來一通刑訊逼問,這可不像是大人的手段。」
「我幾時刑訊逼供你了?」柳柒冷聲道,「我父親不讓我查這件事,只能向雲大人打探一二,更何況雲大人也說了,你我可是拜過堂掌過燈入過洞房的正經夫妻,問些問題,應該不算逾越。」
雲時卿目光疏懶地落在他身上:「大人還是不信我,覺得岑將軍之事乃中書令與我所為。」
柳柒微笑道:「師中書總做一些殘害忠良之事,我懷疑他也是情理之中。」
雲時卿道:「此事關係到——」
「硯書,你睡了嗎?」他的話還未說完,門外便傳來了柳笏的聲音。
兩人俱是一怔,柳柒道一聲「還未就寢,您稍等」便下了床,旋即低聲對雲時卿道:「你快走。」
雲時卿倚靠在拔步床的隔斷板上不為所動,柳柒蹙了蹙眉,抓住他的手臂催促道,「走啊!」
雲時卿反手將他攬入懷中細聲調侃著:「我們既然是正經夫妻,那柒郎打算何時帶我見一見岳父大人?」
柳柒一掌拍在他肩頭,兩人得以分開:「你再不走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雲時卿邁步往房門走去,張了張嘴,說道:「叔——」
「翁」字還未說出口,柳柒就已將他拉了回來,一把捂住他的嘴:「你發什麼瘋?!」
柳笏還在門外候著,柳柒也顧不得許多,不假思索地把人推上床,而後拉下床帳,警告道:「你若敢耍什麼花樣,我定不饒你。」
房門打開時,院內的蛙聲和蟲鳴喧囂入耳。柳笏見兒子只穿著寢衣,笑道:「原來你已經入睡了。」
柳柒道:「方才沐了浴,尚無睡意,便拿了本書在床頭番閱。父親請進——」
柳笏邁步入內,在屏風外的八仙桌前坐定:「方才我好像聽見了時卿的聲音。」
柳柒眸光翕動,面不改色地道:「父親說笑了,他怎會在我這裡。」
柳笏笑道:「許是夜裡風大,為父聽錯了。」
柳柒在另一側坐下:「父親深夜至此,可是有事要與兒說?」
柳笏點點頭,正色道:「為父明日一早便要啟程返回揚州了,想與你說幾句話。」
柳柒道:「請父親訓示。」
柳笏道:「你的性子太過仁慈,凡遇不平事就想著插一手,可是孩子啊,有些事不是你能左右的,獨善其身便好,無需事事都做得圓滿。」
柳柒知道他在提醒自己莫要插手左金吾衛上將軍岑默之事,一時間沒有接話。
「你呀你呀——」柳笏輕嘆一聲,又道,「你若做不到,就舍了這身紫袍金帶隨我回揚州,替你母親仔細打理商行,總歸你也當過丞相,旁人定不會輕賤你的商人身份。」
柳柒眼中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面上卻鎮定自若:「父親不讓我插手此事,那我就不再過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