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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料之中的,沒人回答。
中控室里咬著指甲盯監控的經理等人,好不容易等到了總部來人,還沒來得及鬆口氣,便看到這些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總部領導們-又不知為何消失得一乾二淨。
而他們消失前那猙獰惶恐的表情……經理及時打斷自己要命的聯想,驚恐地縮進椅子裡。
中控室安靜得像是沒有人,只偶爾能聽到牙齒打顫的聲音,眾人抬起頭,眼睜睜地看著剛才還空無一物的遊樂園門口,突兀地出現了一雙黑色皮鞋。
咔噠,咔噠。
西裝革履的英俊男人一手插兜,另一手拿著手杖,姿態優雅尊貴,像是從中世紀油畫裡走出來的皇家大貴族。他的目光從側翻的纜車掠過,在遠處只剩了空殼的雕塑上停頓一瞬,最後落在旁邊尖叫著往外跑的廚師身上。
那位目睹了一大群人忽然消失後心理近乎崩潰的可憐廚師,維持著奔跑的姿勢被定格在原地動彈不得,只有眼珠子還在恐懼地滴溜亂轉。
顯然對普通人毫無興趣,男人不再關注廚師,往前走了兩步,屈膝蹲下,手指輕輕摩挲著纜車因承載了過多魔力而產生的裂紋,半晌,低笑一聲。
「果然是他。」
身後用遮陽帽墨鏡和太陽傘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吸血鬼緊張地問:「伯爵大人,剛才來的西爾比他們都去哪兒了?」
伯爵瞥他一眼。
他長身玉立,沐浴在陽光之下,作為唯一一個沒有採取任何防曬措施的吸血鬼,顯得與其他人格格不入又格外瀟灑,只是蒼白的臉側偶爾會在光照下泛起可疑的血紅,又被他迅速施法恢復原樣。
在場的吸血鬼看向伯爵的眼神無一不帶著狂熱和尊崇,然而如果夏柯在現場,一定會翻著白眼評價這是『為了耍帥連命都不要』的典型吸血鬼行為。
「你心中已經有答案了,不是嗎,」伯爵的聲音冷淡,話里卻帶著森森煞氣,「園方的求助信息早就發到了城堡,為什麼沒有人通知我?」
吸血鬼訥訥無言,心知是自己的大意輕敵導致了這場災難,甚至導致這麼多同族被魔法師暗算死去,兩腿一軟,嘭地跪在地上:「請伯爵大人責罰。」
伯爵沒搭理他,翻手拿出個價值連城的水晶瓶,小心翼翼地採集附近散落的魔法波動。
那吸血鬼哆嗦了好一會兒,始終沒能等到審判,心灰意冷地閉了眼睛,伸手一扯,全身衣料化作塵埃,而他自己也在陽光的直射之下痛苦尖叫著,渾身紅腫得像是滾燙的烙鐵,直到半邊身體都枯焦皸裂,才聽到伯爵淡淡的一聲「回去吧」。
吸血鬼如蒙大赦,這時也顧不得體面,被同伴攙扶著,重新披上深黑色的大衣,幾乎是蜷縮著離開了。
伯爵沒管身後的紛亂,只隨便扔了一管治癒魔藥,起身向著雕塑走去,撫摸著千瘡百孔的魔紋中心,半晌,低聲輕笑。
「不愧是得到過魔法聯盟冠軍稱號的最強魔法師,」他說,「竟然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把大規模的凝聚魔紋改造成爆炸魔紋,西爾比他們栽得不冤。只是幸運魔晶讓他拿走了……嘖,有點棘手。」
旁邊的吸血鬼們已經查出了資料,聞言恭敬道:「今天伯爵遊樂場被首富趙淖包場,夏柯應該是被他帶來的,我們現在就可以去將他們抓捕回來。」
伯爵淡淡看他一眼。
「你們綁在一起,也不是魔法師的對手,況且國際魔法師聯盟的協約還在,在沒有足以推翻聯盟的實力之前,絕不能在公開場合對普通人出手。」
吸血鬼數百年韜光養晦,本來已經有了與魔法聯盟一拼之力,奈何因為禁咒魔法師臨時反水被毀了一整座城堡,又因為沒能抓住他徒弟、無法得到烈陽魔藥的供給,餘下的吸血鬼們戰力減弱大半,如今也只能繼續與魔法聯盟虛與委蛇。
想到這事伯爵就怒火中燒,他深吸口氣,被陽光燙到舌頭,差點叫出聲,連忙用手捂面以維持風度,轉身背對一眾吸血鬼,風衣獵獵作響:「去吧,把所有目擊者的記憶都消除掉,魔法師的事情,我自有辦法。」
吸血鬼們崇拜地看向伯爵。
……
「我頭有點暈。」趙淖說,兩指屈起撐住額角。
夏柯擔憂地看向他,心中還在忐忑思考著該如何跟趙淖解釋的問題:「沒事吧?」
用力抿住嘴唇,晃了晃腦袋,趙淖走得很快,三兩步到了自己車前。
「這個遊樂園有貓膩,今天的事情應該不只是全息模擬那麼簡單,」已經通過搜索確認了附近沒有地震發生,趙淖沉聲道,「我得回去查一下伯爵公司的底細。」
夏柯腳步微頓。
他沒想到趙淖的首要懷疑對象不是舉止怪異的自己,而是伯爵公司,不由有點感動,伸手蹭蹭鼻尖,一時間甚至有點想直接把事情的真相跟趙淖說清楚。
「得麻煩你開車了,」趙淖抱歉地看著他,「為了避免打草驚蛇,暫時不能叫保鏢,但是我剛才幾次出現了幻覺,不適合再駕駛汽車。」
不只是看到有尖刀沖自己飛來,他還在玩過山車的過程中,看到過挪動的地道、不知何處飛來鋪在前方的鐵軌、莫名出現在前方手握藍色水晶的夏柯以及猛烈爆炸的遊樂園……無一不是忽然閃現,又在一眨眼的時間內消失,再看時一切都恢復如常,這讓趙淖不得不懷疑自己的精神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