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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夫絲毫不敢馬虎,忙拼命駕車!
要是長公主有個萬一,他還能活命?!
車裡。
雪白的絨毛軟墊上,鮮血汩汩地流。
少女因為痛苦,臉色煞白,死氣沉沉。
「好疼……啊……」
「不要睡,昭昭,聽話……不要睡,很快就找到大夫了聽話好不好,不要睡……」褚韞聲音破碎嘶啞,「我錯了,你罵我好不好?」
「不要……哭。」少女顫抖著手想擦他的眼淚,褚韞慌亂抓住她的手,怕她失去力氣,「我一點兒都不怪你。」
她笑了笑,帶著解脫,「誰讓……誰讓我愛你呢。」
褚韞情願她說些解氣的話。
少女聲音太輕太弱,褚韞垂頭靠著她的唇,聽少女輕輕開口,「可是,我還是不喜歡吃……吃茼蒿,胡蘿蔔……太難吃啦。」
男人骨節分明而修長的大手小幅度地顫抖起來。
眼眶中滾燙的眼淚啪嗒砸到凹陷鎖骨,暈開漫長的濕潤水跡。
「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到了京城時,夜色深重,冰冷蕭瑟。
褚韞滿臉的血淚,駭人可怖,他顫抖著手將般姝遞到商黛懷中,無助地嗚咽,「救她……求你求你,救她……」
商黛冷著臉推開他,「我會不惜一切代價救她。」
「若不是你私自帶她去看桃花,她便能多活數日,我便多幾成的把握救活她……如今,如今只好……」商黛算到一切,唯獨算不到今夜吉凶……
「不過。」
「不過什麼?你說……我都會做。」
商黛輕輕把般姝放到床榻上,直起身,妖孽惑人的雙眸微闔,「我如今只有一個法子,那便是以血換血……換血之人需是長公主最親近之人,只有親近之人的血液,纏血蠱才會放鬆警惕,當然,那纏血蠱便會順勢回到你的血液里,以血換血,以命換命,你可願意?」
這世上唯兩人與寧昭血液之近。
一個是當朝陛下,沈闕……
另一個便是,與之水乳交融的褚韞。
褚韞自然也想到了,他沒有絲毫猶豫,目光堅定坦誠,「我願意,只要救她。」
商黛並不高興。
他原以為褚韞便是徹頭徹尾自私自利的小人,只憑著優越出眾的容貌才進了長公主的眼。
商黛算不出為何般姝會喜歡褚韞。
但他能算出當初褚韞接觸般姝時的目的。
後來,一步一步,一錯再錯。
他卻無法干涉天命。
商黛還不死心地審視他,「換到你身上的死血,纏血蠱沒有了養分,它會慢慢吞吃你的五臟六腑,直到你的身體成了空架子,纏血蠱才肯罷休……生不如死對你來說已是恩賜,這樣你還願意?」
褚韞沒作聲。
他不是好人,身上滿是罪孽加身,唯獨覺得抱歉的……便是寧昭。
他貪戀地看著床榻上脆弱得仿佛一碰便煙消雲散的少女,昏黃的燭光悄悄垂淚,褚韞扯著唇,笑了笑。
「我下的纏血蠱,我自明白纏血蠱的毒辣。」
「可沒有辦法了不是麼……」
他闔了闔眼,輕輕觸碰著少女冰涼的指尖,聲線破碎地叫人分辨不出他在說什麼,「但我只想救她,只想……讓她開心地過完她本該過的一生……如果沒有我,沒有我,便罷了。」
商黛也沒猶豫,只讓他赤著胳膊躺下。
冰冷刺骨的尖刀緩緩劃破他的兩隻胳膊。
……
京城的天昏暗了。
這是第三日了。
廂房中除了滴答滴答的血滴聲,像是按了暫停鍵一般。
第四日時,褚韞強忍著那種血肉剝離的痛苦,看了眼他愛的少女。
第七日。
他重重倒在地上,臉色蒼白。
商黛垂眸看了他一眼,「好了。」
但卻沒有上前扶起褚韞的意思。
他失力地看著自己一雙綿軟無力的手,原來這就是……下場麼,是挺慘烈的。
艷麗男子輕輕自嘲笑了聲。
有朝一日他商黛竟為了一個女子寧願違背天道,散盡功德壽命,也要逆天而行……
這次是雙手……下次是什麼。
失聰還是失明?喪失嗅覺還是味覺?
又或是雙腿殘疾……
罷了,寧昭,是他心之所願。
或者,應該稱呼她一聲般姝……原來她並不叫寧昭麼。
十日後,少女緩緩睜開雙眸,見到的是臉色慘白如同一張清脆白紙,見她醒了,男人勾唇,「餓了麼,我做了補氣血的粥,嘗嘗?」
般姝驚奇道,「你做的?」
「嗯。」褚韞雙手止不住顫抖,他蜷了蜷手指,佯裝沒有絲毫異樣,「小心燙……」
他每說一句話,喉嚨便仿佛被無數個切割。
「還不錯。」
見少女表達肯定,他緩慢地勾唇,「我來幫你梳妝可好?」
般姝很懷疑他的手藝,「你會嗎?」
褚韞沒有辯解,因為他已經快沒力氣了,只輕柔地按住般姝瘦削的肩膀,「日後,多吃些,不可以挑食。」
他眼珠子輕輕一轉,指尖滯了滯,「茼蒿和……胡蘿蔔可以不吃。」
褚韞知道小姑娘嬌氣又臭美。
他畫眉畫得不好,小姑娘肯定會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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