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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傘。」
她聲音略微沙啞,似才哭過,緋紅眼尾殘留的淚意讓天道心臟一窒,他下意識攥住她的手臂,將她緊緊擁入懷中。
那一剎那。
天道方才覺得自己完整。
「扶策。」她輕輕推他,天道身體微僵,下一秒卻把她抱得更緊。
她彎了下唇,「扶策,是你不要我的,為何在我面前又要惺惺作態?你們正道中人,都如你這般虛偽,令人作嘔麼?」
天道想解釋什麼,嘴唇動了幾下,卻說不出話來。
漫天的絕望與悲痛席捲了他。
他不是扶策。
天道想要辯駁。
可他又如此真切地希望,她能愛著他,哪怕將他當作扶策。
這個念頭剛從腦海冒出,天道便愣怔在原地。
喉嚨湧上了腥甜之意。
他低低咳嗽一聲。
「不是……」他克制著鬆開她,「我只是想要見你。」
般姝卻一個字都不信了,慢慢抽回被他緊握住的手,她安靜地望著他,眼裡的死寂幾乎冷漠得讓天道心驚。
「你這是什麼意思?厭惡我,卻想要見我?」
她伸手,輕輕碰觸心臟的所在:「我一點都不想要這顆天生多情的心臟了。」
天道倏忽意識到什麼,他驚恐地上前想要阻止。
少女卻先一步將自己的心臟剜下。
那顆腐朽的,早已停止跳動的心臟。
被她隨意扔在地上。
她解脫似地扯了扯唇,「幸虧這靈氣充沛的府邸,讓我原本盡毀的靈力漲了些回來,雖微弱,但用來剜一顆無用的心臟,倒是正好。」
「扶策,你的愛同你這個人一般,讓我噁心。」
天道渾身墜入冰窖一般。
他狼狽地,雙手顫抖地蹲在雪地上撈起那顆被遺棄的死物。
迷茫而倉皇地看著般姝離開的方向。
「般姝……」
「不要丟下我。」
他怎麼會這麼痛?
天道自嘲地彎唇,他怎麼會不是扶策呢?
明明是他陪著小姑娘下山買冰糖葫蘆,買首飾,放花燈,看煙花……
那個人是扶策。也是他啊。
放花燈……
天道眸子亮了亮,他心念一動。
般姝那日寫在花燈上的,便完完整整出現在他眼前。
「我要和扶策永遠永遠在一起,扶策要給我買一輩子的冰糖葫蘆!」
名為絕望的情緒化作血盆大口緩慢將他吞噬。
天道似墜入了無邊黑暗中。
心臟空落落的。
他到底弄丟了什麼啊……
為何他怎麼找,都找不到了呢?
庭院旁是品相上好的紅梅,冰涼的雪沫子簌簌附著在嬌艷欲滴的花瓣上,似雪中流淌的汩汩鮮血。
天道怔怔地垂眸凝著顫抖的指尖。
「你說,我到底是誰……」
男人額間一道金色紋路若隱若現,繼而出現一道裂縫。
裂縫隨之越來越大。
最後,整個金色紋路都如瓷片般碎裂。
他痛苦地捂住額頭,蹲在雪地中,冰涼的雪濡濕他的衣裳,穿過骨頭縫隙,四肢僵硬得刺骨。
他嘴裡輕輕呢喃:「姝姝……」
「我是扶策。」
可他也是天道。
天道無情。
鶴青一感受到這邊強大的靈力波動,便往庭院趕來。
他被地上渾身是血的扶策震了下。
繼而看到他手中那顆血淋淋的心臟,他瞳孔一縮,陡然心慌無措地慘白了神色。
鶴青來不及多想,連忙推開房門。
「姝姝!」
卻發現少女昏迷在地。
胸口處是空蕩的死寂。
鶴青呼吸一窒。
他指尖微顫,小心翼翼地把少女抱起,溫聲輕哄:「地上涼,怎麼不在床上睡?」
可惜無人再回應他。
鶴青抿了下唇,劃破手腕擠出鮮血,餵她喝下。
他等了許久。
久到眼淚都要乾涸。
他喉嚨里終於抑制不住地溢出一聲類似於小獸的嗚咽悲鳴,「不要丟下我,求你……姝姝,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他的指尖甚至不敢去碰觸她冰涼的手腕。
鶴青一遍又一遍輕輕喚她。
「不要這顆心臟了麼……」他頓了頓,若無其事地彎唇,只是那笑意勉強又難看,「不要也罷,姝姝不要再愛上任何人了,誰都不值得姝姝去愛……姝姝只要站在那,鶴青便會去拼盡全力愛你。」
哪怕飛蛾撲火。
哪怕把南牆撞得頭破血流。
他不奢求她能有半分回應。
只求她一生萬事皆憑心意,來去自在如風。
鶴青,會站在她身後。
做一道影子。
做一條乖乖的家犬。
如此這般,便是他心之所願。
「吱呀。」
鶴青漆黑的眼珠子動了動,他看了眼房門,好似沒看見扶策一般,低下頭溫柔地和般姝說些曾經被刻意忽視的愛意。
「那時我心裡嫉妒墨澹嫉妒得發瘋……他那麼一個心狠手辣,命帶孤煞之人,怎麼就遇上了你這隻蠢狐狸……」
「後來……」
他抿了下唇。
「遇上我,你一定很後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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