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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江湛在肚中時就沒什麼養分,生下來大病不斷,鍾燕請了德高望重的道士來瞧,說這孩子莫不是招鬼了。
道士只說江湛與佛門有緣。
鍾燕也是死馬當活馬醫,將江湛送到京外的廣祿寺靜養去了。
大抵佛門真庇佑他,靠湯藥續命的藥罐子還真變得朝氣勃勃,身上的死氣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江子騫,你不是剛從寺里下山?」鍾瑩瑩懷疑地看他,「勾搭上哪個小尼姑了?」
子騫是江湛的表字。
江湛指腹搓磨著手心,直到一片通紅,火辣辣的痛感襲來,他才停手,「就一眼。」
「什麼?」
「我就看了她一眼。」
鍾瑩瑩眼睛都眯成一條縫了,她咂巴著嘴,「不是小尼姑還能是誰?江子騫,你三歲修佛,如今十六周歲,佛渡了你十三年,你還六根不淨呢?你對得起金光閃閃的佛祖嗎?」
少年舔了舔乾澀的唇,眸里躍動著光亮,「這人你也認識,小殿下。」
「……誰?!」鍾瑩瑩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
少年第一次離開那充滿戒律,鐘聲靡靡的寺廟,佛祖威嚴立於高台之上,靜靜盯著少年隨著年歲增長,愈發挺闊的身影。
纏綿悱惻的紅塵——
有他的劫。
該說他是小和尚的。
六根不淨的小和尚,佛祖看他出醜。
少年戴著帷帽,站在人群之外,看著馬車上的紗布被一隻素白漂亮的手撩開,冬日的風竟也讓他生了幾分煩躁之意,帷帽被吹開一角。
江湛毫無阻隔地對上少女托腮有些鬱悶的眉眼。
穠艷,精緻。
他隱約聞到她身上淡淡的,潮濕的香氣。
因修佛而沉寂的心臟復甦般咚咚作響,似連綿不絕的擂鼓,似野火燒不盡的荒原野草。
少年怔怔望著她。
望著他的劫。
但她看不見他。
少年追著馬車追了許久,帷帽被風吹落,露出少年那張風流如皎月般的年輕面龐。
馬車一路在七皇女的府邸前停下。
他在門口的獸頭旁呆怔站了許久,直到薄薄的雪落在他濃密的睫毛上融化成水,靜靜划過他秀美的臉龐,鑽入衣襟中。
江湛幻想那是少女的唇。
便興奮地指尖顫慄。
第325章 紈絝皇太女她成了萬人迷(5)
大雪一連下了三日。
齊愈坐在窗前,垂著眼,仔細繡著荷包。
就連般姝來時他都未曾發覺。
過了許久,直到窗台上的燭燈被飄進來的雪屑浸濕,熄滅,齊愈好似才有所察覺地轉身。
他驚喜地放下手中的繡活,「殿下來了?」
般姝「嗯」了聲,她從寬大的袖中掏出一封信來,笑眯眯道,「過兩日便是京中的賞雪宴,平常你都是要去的,今年我的齊公子總不能缺席吧?」
齊愈一怔。
他抬眸看向般姝。
少女微微下垂的鳳眼裡搖曳著細碎的光,漫天碎玉般的雪屑倒映在她漆黑的眼中,竟叫人品出一絲溫柔來。
齊愈緩緩搖頭,「我早已不是當初的齊公子了。」
賞雪宴這種聽上去就風花雪月的雅事,是每年慣常舉行的。從前齊愈是很愛去的,畢竟他十分受人追捧,齊愈野心大,也虛榮。
般姝倒不是想借著這賞雪宴做什麼。
只是這請帖送到她手上了,便想著給齊愈。
索性她也並不愛湊這熱鬧。
「有我在,誰敢說你不是?」少女仍是笑眯眯的模樣,將請帖塞到他手上,「從前你是京中交口稱讚的齊公子,如今亦是。」
心臟,漏跳了一拍。
齊愈抿唇。
他慌張地垂下頭去,那一刻他不敢對上她赤誠的目光。
是利用而已。
只是利用。
……
般姝攜著齊愈來時,原本喧鬧攀談的聲音瞬間消弭。
少女一襲月白色綢裙,外搭鵝黃色狐皮大氅,修長纖細的脖頸似白天鵝一樣,高貴典雅。皓齒青蛾,膚白貌美,即便未施粉黛,也美得驚人。
而她身旁的白衣男子長身玉立,眉眼含笑,端的是君子如玉。
般配。
這是眾人腦中浮現的第一個想法。
就連站在一起都讓人覺得天造地設,再沒什麼比他們更般配的人兒了。
只有倚在假山旁,懶懶應和旁邊好友寒暄的少年,臉色一點一點變得極冷,似原本漸停的碎雪復又變得急切而聲勢浩大。
江湛眯了眯眼,下巴倨傲地抬起,「那是誰?」
好友有點懵,「七皇女啊。」
江湛煩躁地否定,「不是,她旁邊那個男的。」
「哦,他啊,」好友語氣輕蔑了許多,「齊愈,就那個齊國微的兒子,罪臣之子。」
少年慢吞吞晃著手腕上的銀手鐲,嘴角笑意森然,「原來是他啊……」
那邊齊愈溫和有禮地應付或刁難或擠兌的問題。
他微微側眸,就見少女始終站在他身旁。
安靜地陪著他——
無聲給他撐腰。
說不清是什麼情緒,齊愈那一瞬間覺得,就這樣,也挺好。
「齊公子芝蘭玉樹,高不可攀,沒想到最後兜兜轉轉還是落到了七皇女手上,還真是委屈齊公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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