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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虞添識似乎沒有交換名字的意思,沈定轍只能追問:「我說了我的名字,該你了。」
「虞添識。」
沈定轍當時只覺得虞添識這個名字與那座山並不相配,並未細究。
那一晚,虞添識靠在沈定轍房間的角落,靜靜的不發一言,就這麼靠了一整晚。
第二天,虞添識縮著牆角還在睡,身上蓋著的是沈定轍前一晚扔過去的毯子,沈定轍去村子裡逛了一圈,從村民口中聽到虞添識的名字,知道他的父親是個酒鬼,有著暴力傾向的酒鬼,那酒鬼提著酒瓶,指著村長鼻子罵:「老子自己的兒子,想怎麼打就怎麼打,就算是打死,那也是我的家務事,你管得著麼!」
「打孩子犯法!」
「犯什麼法,他是老子生老子養的,老子想怎麼處理他就怎麼處理。」
待沈定轍再回房間,毯子疊得整整齊齊放在床上,人不見蹤影。
沈定轍在前一天撿到虞添識的山坡找到他,雨已經停了,虞添識的眼裡很平靜,像是雨停後的晴空,沈定轍問他:「想跟我走嗎?」
虞添識用著深不可測的眼睛看著他:「怎麼才能跟你走?」
沈定轍給他出了主意,讓他在節目組直播時出現,讓節目組將他的慘狀在全國網友前直播,逼不得已時,利用網絡輿論是最後的一條路,提醒他儘量露出身上的傷,一旦全國網友關注,熱度一上來,村里不想管也得管,虞添識可以跟他去鵬城,可以逃離這座名為石牛村的小山村。
彼時十五歲的沈定轍想問題不算太成熟,跟大多數青少年一樣,有著這個年齡段該有的英雄主義,他覺得他可以拯救虞添識,他可以帶他離開父親的撐控,就如拯救他自己被父母控制的靈魂。
至於帶走虞添識後怎麼安置,不在他的考慮範圍,鵬城寄宿學校多,他可以在金錢方面給予虞添識幫助。
只是中間出了點小問題,節目組確實將他的情況在直播間按最真實的狀態播了出去,梁秋儀第一個伸出援手,拉起虞添識,當著全國網友的面對他說:「孩子,你想離開這裡嗎?」
虞添識第一次面對鏡頭,平靜堅強的眼神惹得當中一位女星當場落淚,那位女星向來與梁秋儀不合,明里暗裡相互諷刺,見梁秋儀的舉動,擠上前拉著虞添識另一隻手:「是呀,我可以幫你離開,我可以資助你上學。」
沈定轍當時就站在梁秋儀身後,梁秋儀一把將當背景板的沈定轍推到身前,對著虞添識說:「這是我兒子,跟你一般大,你如果願意,我可以去跟你家長談談,讓你跟著我兒子一起上學。」
當時的虞添識目光堅定,說著願意。
不似現在的虞添識,好像對「欺辱」有一種天生的免疫力,或許這種免疫力是到鵬城後滋生的,沈定轍不喜歡現在的虞添識,明明可以反駁,可以反抗,卻被動接受。
虞添識捧著盒子站在門口,那句「所以呢,你這麼義憤填膺又是為什麼?」似是惹怒了沈定轍,沈定轍將他推出門,身後的門猛地合上,門框震得虞添識心跟著顫抖。
回到自己房間,虞添識苦笑,何若又將他惹怒。
罷了,註定不會討好,也討好不了他,現在的相處模式是當下最合適的,他是寄人籬下的農村娃,他了解沈定轍,諂媚,討好,更會令他厭煩,當個透明人,適當降低存在感是他在到鵬城後的第三個月學會的第一個道理。
臨睡前登錄微博,梁秋儀的名字占據熱搜第一位,今天梁秋儀到校門口接他的一幕被拍成九宮格放在熱搜第一位,評論區跟往常無數次一樣,夸儀姐人美人善,第二條則是關聯梁秋儀前不久剛官宣的一部大女主電影。
熱搜第二條,是昨天沈定轍到高鐵站接虞添識的視頻,視頻中沈定轍一臉寵溺地替虞添識擦汗,虞添識不自覺地將截屏,將照片存進保險箱相冊。
助理張純的電話打進來:「還沒睡吧?你媽媽這個月的療養費已經交了,這幾天配合的不錯,下周有個慈善晚會,儀姐會帶你參加,到時你在後台給儀姐送圍巾,有記者問,你就說圍巾你親手織的。」
「好。」
新學期的第一周很快過去,周五下午,盛橘趴在桌上哀嚎:「這渾渾噩噩的新學季啊,我的身體雖然在學校,我的靈魂還在我家的超大席夢思上啊!」
虞添識檢查著筆記,提醒盛橘:「馬上高三了,努力橘姐。」
前排何志通聽到,扭頭,瞥向虞添識的筆記:「虞添識,你還好意思說盛橘,全班就你底子最差,大考小考哪次不是你墊底,把我們班平均分都拉低了。」
虞添識低下頭,「嗯,我也會努力的。」
「有時候不是努力就有用的,基礎在那裡,這麼跟你形容吧,有些人一出生就是竹子,長的快,長的高,有些人註定是長在泥潭裡的小蘿蔔,永遠追不上竹子的腳步。」
盛橘氣的站起身:「何志通,你從小補課,家教比任課老師還要多,你怎麼不說你條件比虞添識好,虞添識底子並不差,他只是轉過來沒跟上我們節奏,你別狗眼看人低!」
「盛橘,你總替虞添識出頭,你倆該不會是早戀了吧?」
「關你屁事。」
班長推著眼鏡向後看,「別吵了,盛橘,你說的有道理,那你幫虞添識同學補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