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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來到圄犴之中,原本關押王綰的地方,換成了關押王沖。
王沖坐在圄犴的角落,脖頸上架著枷鎖,兀自出神發呆,他似乎聽到了甚麼動靜,突然抬起頭來。
「公子?」王沖快速站起來,一步跨到牢門邊,緊緊抓著柵欄,道:「公子,是你來看我了!」
胡亥從後背走出來,道:「不只是次公子,我也來看你了。」
王沖看到胡亥,卻沒有半點子歡心,還是把注意力放在將閭身上,道:「公子,我是冤枉的!我沒有勾連夜郎,我一直跟隨著公子在北疆抵抗匈奴,如何能與夜郎勾結?公子你是知曉我的!」
將閭垂下了眼目,道:「不,我不知曉你。」
王沖一愣。
將閭抬起目光里,道:「我曾經以為自己很了解你,畢竟我們一同長大,我說過……與我一起長大的人,只有你。」
是了,將閭在醉酒的那日晚上曾經說過這句話,那日……
王沖的喉結上下滾動,下意識的抿了抿嘴唇,想到那日將閭將自己緊緊禁錮,不斷掠奪的模樣,他從未見過如此「野蠻」的次公子,但也比平日裡溫和溫吞的次公子更加真實……
將閭又道:「但我還是不了解你,你有自己的親信,安排著自己的仕途,說白了……我只是你坦途之上一顆負責裝點的墊腳石,甚至我這顆墊腳石,並不是最好的。」
「不是!」王沖急於反駁,但他大喊出這兩個字之後,竟然梗住了,喉嚨被堵死,不知該如何反駁。
正如那些人所說,王沖之所以選擇將閭,是因著旁人都不看好將閭,王沖偏偏覺得,自己比旁人厲害,你們都不看好,我卻能扶持他登上儲君之位,正說明我的實力。
王沖野心勃勃,一直謀劃著名自己的私心,可……
可時日久了,這樣的私心,也慢慢開始變質,公子將閭不再是利用的工具,也不再是墊腳石那麼簡單。
將閭淡淡的道:「無妨,都沒幹系了。」
「公子……」王沖想要說話。
將閭搖搖頭,道:「我與幼弟負責糾察此案,還需要王君子的配合。」
一句「王君子」,令王沖如遭雷劈,將閭從不會如此生分的呼喚自己,這是不相熟之人,才會如此的稱謂。
胡亥道:「王君子,我勸你還是實話實說,這樣對你也好,若是你真的犯案,按照你平日裡與次公子的關係,你覺得將閭哥哥可能免於追責麼?朝中那些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卿大夫們,必然不會放過將閭哥哥。」
王沖的眼神瞬間變堅定起來,道:「我說,我都說!我的確是有私心,一直在北疆,偷偷的派遣親信,以省親的名義,偷偷回咸陽進入老宅刺探消息,但我的私心,絕不是勾連夜郎,只是想坐上王室宗主之位!」
但是王沖沒想到,他的親信有鬼。
胡亥摸著下巴,道:「倘或你說的是真的,那麼你的親信絕對大有問題,他說不定是夜郎的細作。」
親信的武藝分明十足高超,卻不小心被王家的人抓住,被家宰扣留在王家牢房之中,等著將閭與胡亥去王家之時被發現,這分明是讓大家都知曉,王沖有嫌疑偷盜宗主印信。
胡亥又道:「還有時日太湊巧了,夜郎國女在夏宴突然提出王綰通敵,分明是你回來之後的時日,這一切,擺明了都是在鋪墊你的罪名。」
王沖驚訝道:「夜郎國女是沖我來的?!我與她素不相識,為何如此害我?」
胡亥搖搖頭,道:「恐怕並不是沖你而來。」
「那是衝著次公子而來?」王沖道。
誰都知曉,王沖是將閭的心腹,一旦王沖獲罪,將閭定然會被牽連,最少也是個御下不嚴的責任。
將閭則是苦笑:「我不過是個小卒子,誰會沖我來?」
胡亥道:「我倒是覺得,不只是衝著將閭哥哥,而是衝著整個大秦的朝廷。」
先是構陷王綰,王綰入獄之後,雖然「清清白白」,最後並沒有勾連夜郎,但是他收受賄賂是真的,牽連出了政事堂一乾的腐敗,廷尉署已經接收到了無數的彈劾,大肆抓人,如今朝廷中人人自危。
就算王綰無罪釋放,賄賂之事也必會被追究。
再加上圄犴的橫樑被人做了手腳,當時秦廷的三位公子都在圄犴之中,若是真的有個好歹,絕對是大事件。
眼下王綰雖然被釋放,但王家又有人被關入圄犴,這對王家是致命的打擊,朝廷中各種風向混亂,很可能演變成「龍捲風」,席捲整個朝堂。
王沖道:「夜郎國女一個人麼?搞出這麼大的動靜,就憑藉夜郎國?他們如何收場?」
胡亥眯起眼目,道:「你說得對,只憑藉一個夜郎,絕對無法收場,絕對不只是夜郎,後面還會有更大的動靜,我們合該早作打算……」
將閭面容嚴肅,道:「弟親說得對,事關緊急,此事還要告知君父與長兄才是。」
胡亥道:「我去告訴哥哥,勞煩將閭哥哥去找君父。」
「甚好。」
胡亥急匆匆離開,牢房中只剩下將閭和王沖二人,王沖欲言又止,沙啞的道:「公子,你還……願意信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