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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綰跟著站起來,拱手道:「陛下,西嘔君智勇雙全,敏銳聰達,最難能可貴的,是對陛下與大秦忠心耿耿,真乃百越之表率,老臣愚見,不如……」
王綰頓了頓,笑容殷勤道:「不如請陛下冊封西嘔君為西嘔王,統帥百越。」
他這話一出,在場眾人有蹙眉的,有冷笑的,有作壁上觀的,有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
胡亥心中咯噔一聲,心說這不就來了麼?你以為王綰是想要舉薦自己?拉攏自己?用後腳跟想想,也知曉不可能。
王綰乃是秦廷的舊派,土生土長的老秦人,他們連李斯都看不起,覺得李斯是外來之人,更別說百越的西嘔君了。
王綰提出冊封西嘔君為西嘔王,其實是想讓胡亥給扶蘇打頭陣。
王綰思想舊派,一直覺得秦廷應該沿用老祖宗的舊制,如今嬴政是皇帝,那麼他就該分封王,王分封公侯伯子男五爵,爵下再有卿。
扶蘇已然成年,如今還是個公子,王綰早就想請嬴政為他封王,治理一方,但一直尋找不到合適的契機,如今王綰覺得,胡亥便是這契機,一旦胡亥被封王,破了這個先例,扶蘇封王便是遲早的事情。
胡亥心裡看的清清楚楚,但同時也知曉,嬴政是不想封王的,他不想履行甚麼老祖宗的規制,嬴政要打造的,是一方新的天下。
「陛下!」李斯果然站出來反對,道:「陛下,萬萬不可!西嘔君縱然有功,如今歸順朝廷,合該論功封賞,如何能封王?周天下便是因分封而四分五裂,我大秦如何能不吸取教訓呢?」
王綰反駁道:「周確實亡國,但那是他人之無能,陛下英明神武,分封是沿襲了千百年的老祖宗規矩,老森*晚*整*理祖宗的規矩,若是沒有道理,又如何能沿襲下來?我秦國的老祖宗,也都是沿襲了這套制度,生生不息,不斷強盛!廷尉,你這一桿子打死,不太好罷?」
李斯據理力爭,道:「老祖宗的規制,自然有其中的道理,只是說一句大不敬之辭,我大秦的老祖宗們,或許也沒有想到,如今的陛下會掃平宇內,萬眾歸一,王庭的規制早就不合乎眼下的形勢,丞相若只是抱住老祖宗的規矩形勢,又如何能破?能立呢?」
「李斯,你……」王綰還要爭辯。
胡亥眼眸微動,朗聲道:「陛下!這封王甚麼的,臣實在自愧不如,臣便這麼大丁點子的本事,實在沒有別的能耐,想來是無法承擔這樣的重任。」
嬴政饒有興趣的看著胡亥,道:「哦?西嘔君,你的意思是……?」
胡亥笑道:「臣的意思是,臣沒有甚麼宏圖大志,所以不能擔此重任,陛下賞賜一些旁的就好。」
王綰臉色鐵青,本打算用胡亥做跳板,給扶蘇做踏腳石,誰知道這塊石頭不聽話,連封王都不願意,實在不識抬舉。
扶蘇剛要起身,公子成蟜按住他的肩頭,對他微微搖頭,隨即自己長身而起,微笑道:「君兄,想來西嘔君是個妙人,並不為權利所惑,也屬難能可貴,不如換一些旁的賞賜。」
嬴政點頭道:「蟜兒說的在理。」
王綰的計劃被打亂,瞪了一眼胡亥,乾脆道:「陛下,既然西嘔君不喜封賞,正巧,少府衣丞空缺,不如便請西嘔君暫時頂上這個空缺,西嘔君意下如何?」
當年的少府衣丞是章邯,如今章邯如願成為了章台宮衛尉,衣丞一直空缺,雖少府的官階不算小,但衣丞沒有甚麼油水,總是被旁人看不起,不止如此,少府大半之人都是王綰一派,若是胡亥做了衣丞,怕是往后里會被王綰欺壓也說不定。
胡亥卻一臉欣喜的道:「敢問陛下,少府衣丞這個活計,清閒不清閒?」
嬴政笑道:「哦?你喜歡清閒的活計?」
胡亥擺出一副天真爛漫的模樣,左右自己是「外鄉人」,不懂規矩也是情有可原,道:「自然,誰不喜歡清閒的活計?最好是每日正午才上工,下午又散班,從不值班、不加班,糧俸還豐厚,哦是了,關鍵時刻,不擔責任的那種!」
「哈哈!」嬴政朗笑一聲,道:「西嘔君,你倒是有趣兒。好,朕便應允,你若是做了少府衣丞,正午才上工,下午便散班,你看如何?」
胡亥點頭如搗蒜:「好呀好呀,那這個活計,聽起來不錯!」
王綰心中冷笑,一個衣丞,便算是討得了陛下的恩典,那也只是一個衣丞,還能翻出天去不成?
哪知嬴政還有後話,道:「西嘔君,你進前來,你生得仿佛朕的一位故人,朕……想仔細看看你。」
胡亥心頭一緊,眼眸微微轉動,本分的垂下頭,這會子倒是安安分分了,小碎步走上去,道:「陛下。」
「再近前一些。」嬴政道。
胡亥又挪了兩步。
嬴政微笑:「再近前一些。」
胡亥:「……」
胡亥硬著頭皮往前又走了兩步,嬴政用只有二人能聽到的嗓音,輕笑道:「亥兒你來看看,朕的頭頂有甚麼?」
轟隆——
胡亥心頭一震,嚇得他睜大眼睛,下意識去看嬴政的頭頂。
自己根本沒有碰到嬴政,所以根本沒有標籤,但胡亥還是下意識去看了,簡直正中了嬴政的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