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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韓談嗓音打顫,被氣得腦袋嗡嗡作響。
胡亥笑道:「韓談,你不是說過麼,對於你來說,死比活著要強,而這些親信,也願意為你而死,你為何不成全他們?為何要擅自為他們決定生死?難道其實在你的心竅深處,也覺得活著比死要強麼,所以……你才如此激動,想讓你的親信活下去。」
韓談一愣,呆呆的怔在原地。
國家沒了,君主沒了,父兄宗族都沒了,破壞泰山封禪的謀劃失敗,韓談感覺這片天地,再也難以容下自己這抹卑微的螻蟻,活著已然沒有了願意,還不如一死百了,反倒壯烈。
只是……
正如胡亥所說,真的面臨生死之際,韓談騙不了自己,便算自己不想活下去,他卻想讓那些陪同自己出生入死的親信活下去,因為韓談的心竅深處也覺得,活著便是希望,他不想拖著自己的親信一起下黃泉。
「公子!!」
「公子——!」
親信們高聲大喊:「公子,不要管我們!不要管我們!」
咕咚……
韓談順著牢門慢慢滑坐下來,癱軟在地上,喃喃的道:「只要……只要我歸降,便會放過他們,對麼?」
胡亥面容凝重起來,正色道:「我發誓。」
韓談點點頭,面容反而歸為平靜,道:「好,我答允你。」
胡亥招了招手,道:「來人,立刻釋放這些韓人。」
牢卒遲疑道:「幼公子,這……若是這韓談只是假意答允歸順呢?」
胡亥篤定的道:「不會。」
韓談看向胡亥,胡亥也凝視著韓談,道:「韓談此人言出必行,他若是可以假意歸順,也不必與我耗到現在。」
章平上前,親自將那些親信的繩索割斷。
胡亥又道:「給韓談安排一間屋舍,從今日起,韓談便不必住在圄犴之中了。」
「敬諾!」
…………
泰山封宮,路寢殿。
嬴政將扶蘇尋來,正在商討六國俘虜之事。
泰山封禪剛畢,不宜動刀見血,更何況嬴政下一步還要去東巡安撫百姓,更加不能傳出秦廷嗜血暴虐的負面消息。
嬴政坐在席上,幽幽的道:「那些子牆頭草一般的俘虜,叫他們多活一日,少活一日,都是無所謂之事……反而是那個韓談,他手下那些親信兵馬,原是驍勇善戰的英傑,可惜了……」
扶蘇明白嬴政的意思,他早就不是昔日裡溫和善良的長公子了,經歷過一遭重生,扶蘇明白了許多,仁愛寬宥,亦只不過是政治的一種手段罷了。
扶蘇垂下眼目,道:「請君父放心,兒子明白該如何處置。」
嬴政點點頭,道:「交給我兒,朕素來是放心的。」
話說到此處,一寺人慌慌張張趨步入殿,跪在地上叩頭道:「陛下,長公子,從圄犴傳來的急報,韓人談……歸降了!」
扶蘇眼眸中閃過一絲驚訝:「韓談歸順了?」
「回長公子的話,正是正是啊!」寺人回稟道:「幼公子方才去了一趟圄犴,又是傳膳夫,又是烹大鼎,也不知怎麼的,韓談便鬆口歸順了!」
「呵呵……」嬴政輕笑一聲,似乎並不覺得意外,道:「朕這個麼兒,當真愈發的有趣兒了。」
胡亥成功勸降韓談,且將韓談安置在了自己的偏殿屋舍之中,扶蘇心中放心不下,畢竟韓談只是表面看起來柔柔弱弱,實則心狠手辣,謀算頗深。
而在扶蘇心竅之中,自家弟弟柔弱單純,一不小心,或許會被韓談給欺負了去,那可如何是好?
扶蘇拱手道:「君父,兒臣回去看看。」
「去罷。」嬴政揮揮手。
扶蘇再次作禮,立刻退出路寢殿,一路往胡亥的寢殿折返而去。
「哥哥!」
扶蘇剛一入殿,胡亥立刻迎上來,小炮彈似的扎進扶蘇的懷中,撒嬌道:「哥哥,還未到午膳時辰,哥哥回來的好早呀!」
扶蘇回來的自然早,滿心都是擔憂,生怕寶貝弟弟被韓談給欺辱了去,道:「亥兒,韓談呢?」
「哦,他呀,」胡亥笑道:「哥哥放心,安置在偏殿呢。」
扶蘇詢問道:「亥兒是如何勸降韓談的?日前他死咬著不肯歸順,今日卻突然受降,別是又在打甚麼鬼主意。」
「呵呵!」胡亥乾笑一聲,自己個兒在便宜哥哥心中乖巧又懂事兒,怎麼能告訴便宜哥哥,又扒衣,又割腎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呢?
胡亥乾脆直接轉移話題,晃著扶蘇的胳膊道:「哥哥,亥兒好餓哦!好餓哦——來人呀,快點布膳。」
「好好,布膳。」扶蘇哪裡能叫幼弟餓著了,立刻喚人來布膳。
胡亥用白皙的小手端起案几上精美的青銅小豆,小豆別致,側面插著一根流光溢彩的羽毛做裝飾,掀開蓋子,裡面盛放著甜滋滋的梨湯飲。
梨湯溫熱,冒著暖暖的熱氣,剛好是入口的溫度。
胡亥甜滋滋的道:「哥哥這幾日忙於公務,著實辛苦啦,亥兒特意讓膳房熬煮了一上午的梨湯飲,一直溫在火上,哥哥快嘗嘗,好不好喝,亥兒餵你,啊——」
甚麼特意給扶蘇熬得梨湯飲,分明是方才胡亥帶去圄犴,韓談卻不買帳的梨湯飲,韓談打翻了一豆,還剩下一豆,胡亥為了不浪費,又讓膳房拿回去熱著,這會子端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