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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沖道:「實話我都說了,他只是我派出來的探子,家宰方才也說了,他在夏宴之前被抓住,一直關到如今,怎麼可能偽造印信呢?」
胡亥點點頭,道:「聽起來有些道理,看來是個誤會。」
公子將閭道:「既然是誤會,解開便好。」
他說著,有些猶豫,又道:「還請大哥與弟親,不要在君父面前,提及此事,將閭謝過了。」
王沖攔住他,道:「公子,你何必為了我低三下四的求他們,我……」
「閉嘴。」公子將閭呵斥一聲,臉色有些許的難看。
他平日里總是溫溫和和的,十足的溫吞,用現代的語言來說,應該是十分佛系的一個人,如今是頭一次動怒。
王沖一愣,下意識的乖乖閉上嘴巴。
扶蘇道:「二弟的請求,恐怕予不能答應,若是君父問起,予還是會據實已報。」
公子將閭苦笑一聲,道:「大哥說的是。」
「公子!公子!」便在此時,有人大喊著跑進來,合該是公子將閭的侍從。
那侍從焦急的道:「公子,不好了!宮中圄犴傳來消息,王相……王相重傷!」
「重傷?」胡亥驚訝:「關在牢房中怎麼還受傷了?」
侍從道:「小臣一句兩句也說不清楚,還請諸位公子親自去看看罷!」
眾人被這一打岔,也顧不得王沖的事情了,立刻趕回章台宮,火速前往圄犴。
王綰被關在特別的牢獄之中,只有他一個人,一進去,眾人立刻聞到了一股濃烈的血腥之氣。
「怎麼回事?」扶蘇蹙眉。
王綰躺在圄犴之中,身邊圍著幾個醫士,正在為王綰止血。
是了,止血。
王綰並不是想不開自盡,但渾身鮮血淋漓,身上竟然都是鞭笞的痕跡,顯然是被人用刑了,而且是用了大刑!
牢卒押解著一個人跪在地上,稟報導:「回稟諸位公子,是這賊子,趁著看守罪臣的職務之便,以權謀私,支開其他守衛,蓄意毆打鞭笞罪臣……」
那被押解著跪在地上的牢卒,也不否認,一口認定道:「沒錯,便是小人幹的!」
公子將閭奇怪的道:「你為何要鞭笞王相?」
「為何?」牢卒道:「還需要為何?王綰在做丞相之時,排除異己,不知因著權利殘害了多少人家,難道還需要小人來細數麼!?」
胡亥皺了皺眉,的確,章邯和章平便是因著王綰的打壓,受到了波及,章邯一心保全族人,而章平不理解大哥的良苦用心,還和章邯大吵一架,最後離家出走落草為寇。
若不是胡亥,章邯與章平如今還不能冰釋前嫌。
不只是章邯兄弟二人,還有常頞。
常頞沒有章平那麼幸運,章平有哥哥委曲求全的保護著,而常頞的家人,則因著觸怒了王綰,全族不得善終,常頞逃亡在外,這許多年不知受了多少苦,根本無法回憶,淪為了夜郎的細作。
像他們這樣的人,一雙手根本無法數清楚,王綰的確是秦廷的棟樑之才,貢獻不少,但作為一個政客,同樣是排他的,對於政敵毫不留情,雙手沾滿鮮血。
牢卒道:「小人的族人,便是被王綰害死,如今王綰罪有應得,終於落在小人的手中,小人怎麼能不報仇?!」
王沖冷笑:「哼,他本就不是個好東西!」
牢卒道:「小人敢作敢當,今日於願足矣,不求恕罪,還請各位公子責罰!」
「長……長公子……」
王綰此時已然轉醒過來,氣息奄奄,看起來十足虛弱,掙扎著看向扶蘇,道:「長公子……老臣還有為……以為見不到你了……咳咳咳——」
王綰一咳嗽,登時咳出很多血來。
掙扎著又道:「長公子……老臣冤枉……老臣沒有、沒有勾連夜郎,老臣……咳咳,怎麼會害長公子啊!」
牢卒看到王綰悽慘的模樣,突然大笑起來,道:「王綰!你也有今日!冤枉?昔日里你冤枉旁人之時,可想過今日的下場?」
王綰一愣,顫巍巍指著那牢卒道:「他……是他對老臣濫用私刑,老臣乃……乃秦廷元老!公子……給老臣做主啊!老臣要……咳咳,要面見陛下!」
胡亥嘆了口氣,道:「王相,你還是老實些罷。」
王綰瞪著眼睛看向胡亥,胡亥道:「陛下責令我與次公子將閭,負責糾察你的案子,你倘或識時務,便老實安分一些,不要惹出多余的事端,以免叫居心叵測之人溜了空子。」
「可……」王綰指著那牢卒,聽胡亥的意思,是想要擺平此事?
王綰如今下獄,但還沒有一個定數,嬴政也沒有明確撤掉他的丞相一職,按理來說,沒有嬴政的命令,無人可以對王綰用刑。
王綰身居高位這麼些年,胸中難免都是傲氣,如今被人這番毆打,還是被一個小卒毆打,怎能咽的下這口氣?
而胡亥的意思,卻是叫他息事寧人。
胡亥挑眉道:「王綰,我只問你一句,你到底通敵與否?」
「自然是沒有!」王綰掙扎大喊:「老臣忠心於秦廷,若有通敵之心,天誅地滅,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