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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得容九喑的回答,皇帝似乎還是不滿意,偏頭看向跪地的人,幽幽啟唇,「是不敢,還是不能?又或者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奴才誓死效忠皇上!」容九喑磕頭。
那一刻,寢殿內安靜得可怕。
容九喑依舊面無表情,沉靜的跪在龍榻之前。
皇帝隋宗風直勾勾的瞧著他,目不轉睛,也不知道是想看出點什麼?好半晌,他終於歇了心思,重新閉上眼眸,有氣無力的道了一句,「起來吧!」
「謝皇上!」容九喑磕頭起身。
隋宗風閉著眼,仿佛呼吸都有些紊亂,大概是方才這一折騰,讓他耗費了太多的氣力,這會有點氣息奄奄的,瞧著不是太舒爽。
「奴才這就去請太醫過來。」容九喑俯首。
隋宗風微微搖頭,「你坐。」
「皇上?」容九喑一怔。
都這個時候了,還不願意傳太醫,倒是有些怪異。
「容卿。」隋宗風有氣無力的開口,「你說過,你爹娘都去世了。」
容九喑面無表情,「是!」
「那你想過他們嗎?」隋宗風問。
容九喑沒回答。
四下,有些沉靜。
須臾,容九喑沉眸,「奴才只會向前看,不會回頭。」
「如果非要回頭看呢?」隋宗風追問。
容九喑深吸一口氣,「皇上,奴才孑然一身,後面已經沒人了,回頭也無用,只能硬著頭皮往前沖,天地之寬,可容萬物,奴才往前走才有活路……後邊是沒有退路的。」
隋宗風好似一口氣卡在了嗓子眼裡,睜眼看了看他,唇瓣挪動,卻又不知道該說點什麼才好,一時間還真是有點氛圍尷尬。
爐火旺盛,屋子裡暖和如春。
「為長者,有時候也是諸多無奈吧!」隋宗風自顧自的說著,聲音很輕很輕,「誰還沒個年輕氣盛,衝動魯莽的時候?朕啊,這些日子總做夢,夢到那些年那些時候,可是一睜開眼,又都消失了。」
容九喑俯首,「皇上怕是頭疾犯了,所以才會暈眩產生錯覺,不若奴才替您揉一揉。」
「阿喑……」皇帝開口。
容九喑緘默。
一直以來,皇帝都叫他容卿,阿喑這個詞兒還是林不寒才會喊的,以示親昵。倒是沒想到,皇帝會突然開著口。
用心不純!
「你恨你爹娘嗎?」隋宗風說這話的手的,掌心落在他的手腕上,似乎是在等著他的答案。
容九喑俯首,「回稟皇上,奴才不恨,生養之恩,無以為報,奴才只恨天道不公,未能盡孝跟前,心有遺憾。」
「是嗎?」隋宗風鬆了手,「你娘……是怎麼去的?」
從他說的第一句話開始,容九喑便明白了皇帝的意思,只不過他沒打算成全皇帝,也不會讓他得到真正的、想要的答案。
「病逝。」容九喑平靜的回答,「家貧無銀錢,請不起大夫,便病死在了床上。奴才彼時年歲小,所以不知具體實情,其後家中無人,奴才食百家飯長大,穿的百家衣,後來聽聞宮中招人,便入了督主的眼,成了今日的容九喑。」
這話,他說過很多遍。
皇帝和林不寒,應該都聽過,且每次都是一樣的說辭,沒有任何的差池。
要知道,背了千萬遍的台詞,怎麼會說錯呢?
「林卿說,你是在姓容的商賈家中長大,認了義子,其後……」隋宗風好像自個都有些繞糊塗了,「容便是對方的姓氏,那你本來的姓氏呢?」
容九喑垂眸,「時間太久……忘了。」
「是嗎?」隋宗風皺起眉頭。
容九喑面色誠懇,「是!當時奴才的養母為救容夫人而被山匪亂刀砍死,所以養母臨終前將奴才託付給容家的人,因為容夫人身子不大好,一時間分不出心力照顧奴才,便將奴才送到了別處。」
「哦,送到了溫家。」隋宗風音色微沉。
容九喑半垂著的眉眼,陡然沉了一下。
溫家……
「溫臨風早些年就是商賈,連同溫家的連襟還有交往之人,非江湖即商賈。」隋宗風自顧自的說著,好像很吃力,說完一句話便會停頓許久,緊接著又開始絮絮叨叨,「朕從未將注意力,落在溫家的身上,可後來才知道,若是按照容溫兩家的關係來算,你得喊溫臨風一聲舅舅。」
容九喑跪地,「奴才並非存心隱瞞,只是入了東輯事之後,奴才這條命都是皇上的,豈敢與外人有所聯絡,當斬斷前塵往事,不敢有任何的分心與私心。」
聽得他音色誠懇而平靜,隋宗風眉心微凝,「有時候想聽一句實話……也是真的難,這四四方方的牆,圍住的何止是人,還有心。」
容九喑不吭聲。
「你喜歡那個丫頭。」這是一句陳述句,不是疑問句。
容九喑徐徐抬眸,「奴才誓死效忠皇上。」
「朕身為九五之尊,不缺死忠的奴才。」隋宗風說,「這些日子,做得夢多了……醒來之後,便迫切的想要彌補一些遺憾,你可知道這是何意?只要那人開口,哪怕是這個皇位,朕也願意也捨得!」
容九喑磕頭,「皇上萬歲,斷然不可輕言生死之事,大夏還需要皇上,百姓也需要皇上。」
「如你所言,他們只是需要皇帝,而不會在意……誰是這個皇帝。」隋宗風低低的咳嗽著,「朕在這個位置上坐了很久,卻一直沒能等到她的消息。你說,她會在下面等著朕嗎?一別這麼多年,她怕是已經認不得朕這副蒼老的容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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