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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難以置信地望著蘇執聿,完全沒有辦法理解,蘇執聿到底為什麼要這樣做。
「可是,這樣我沒有一點兒私人空間了。」
對於方時恩這樣的話,蘇執聿只略微抬了一下眼皮,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或許在蘇執聿眼裡,方時恩根本連個人都算不上,又何談什麼私人空間這種東西呢。
蘇執聿在方時恩眼裡變得面目模糊起來,像是一個他根本不認識的惡魔。
代表著沒有溫度的,冰冷的,毫無人情味的,秩序和懲罰,方時恩沒有辦法從他這裡得到任何的溫情。
直到昨天那件事發生,方時恩都沒有想到蘇執聿會這麼殘忍地對待自己。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這些東西層層疊加,把方時恩徹底壓垮,他落在蛛網上的獵物,都已經被快要被分食殆盡了,還在困惑和委屈:「你昨天還打我。」
卑躬屈膝,伏低做小求饒,根本換不到蘇執聿一點兒心慈手軟,方時恩感覺到蘇執聿還在變本加厲,就算是他文化水平不高,也是聽說過「家暴只有零次和無數次」這樣的話。
方時恩站在那裡,身子繃緊,極力克制住自己身體不要發抖,像是站在懸崖邊上鼓起來虛弱的勇氣,色厲內荏道:「你這是家暴,我要去警察局告你!」
蘇執聿冷笑一聲,看著方時恩,感覺他簡直是在好了傷疤就忘記疼的典範。
他用方時恩聽起來非常輕蔑的語氣說道:「去呀,順便拿著你偷來的那台遊戲機去自首。」
方時恩瞬間像是被這一句徹底擊垮。
方時恩挺起來的那一口氣又驟然癟了下去,站直的身體,肩膀也縮了起來。
即使到現在他已經清楚知道,蘇執聿和自己結婚,無論是出自何種原因,都不會是因為喜歡自己,更別提愛。
沉默很久,方時恩還是在這樣接連不斷的打擊下,難以接受地望著蘇執聿,語氣很迷茫地問他:「你到底為什麼和我結婚?」
蘇執聿到這個時候像是已經被方時恩這些持續一天的小脾氣消耗掉了全部的耐心,他有些不耐煩看著站在那裡還不過來的方時恩,冷笑一聲:「為什麼和你結婚?看你可憐,同情你。」
「不然呢?愛上你了?」
蘇執聿看方時恩的眼神,好像是在嘲笑譏諷他。
像是方時恩這樣的爛人,渾身上下找不到一點兒優點,沒有任何值得被愛地方。
方時恩回憶起來蘇執聿求婚那天的煙花,還有他握住自己的那隻受傷的腳的腳踝,手掌撫摸過去的溫度。
他突然絕望而又悲怮地說:「你這是欺騙。」
方時恩與蘇執聿的婚姻,沒有錢也沒有愛,不過是一場徹頭徹尾的懲罰。
「你自己蠢,總被別人騙又能怪得了誰?」
蘇執聿聽到方時恩是在說什麼,卻根本沒有對此產生過一點愧疚,如果方時恩不是也對自己另有所圖,心生貪婪,也不會輕易地答應自己,這不過是你來我往,方時恩又蠢又貪,有如今下場已經是蘇執聿足夠心善,方時恩卻還如此不識抬舉。
「混蛋!」方時恩到底是忍受到了極限,他被激出來眼淚。
蘇執聿聞言臉色沉了下來,他將手裡的書重重往床頭柜上一丟,發出一聲巨響,「你再罵一遍。」
方時恩被嚇得一激靈,往後退了一步,因為很擔心蘇執聿會再次動手打自己,於是又害怕起來。
像是看清楚方時恩眼神里的恐懼,蘇執聿又說:「道歉。」
方時恩後背貼著牆,嘴唇發顫,他總是很快屈服的,一聲壓抑的,帶著哭腔的「對不起」被他從喉嚨眼裡小聲吐出來。
蘇執聿不願再多和他計較,這時候已經有點煩不勝煩了,「你有完沒完,還不過來睡覺」
方時恩梗著脖子站在那裡掉眼淚,「我不跟你睡一個被窩!」
蘇執聿坐起來,一伸手按掉了燈,自己躺了下去,「不睡就去睡沙發。」
不知道是多久過去,大概是有十幾分鐘,又或者二十分鐘。
蘇執聿才看到固執站在黑暗裡的方時恩,往自己這裡看了一眼,像是在確定自己是否已經睡著。
過了一會兒,方時恩終於小心翼翼地挪動了腳步。
等腿碰到了床邊,才微微彎下來身子,爬上了床。
方時恩在蘇執聿這張大床上,只睡了很小一塊地方,他背對著蘇執聿,蜷縮著身體,即使他竭盡所能和蘇執聿保持很遠的距離,這張雙人的大小有限,方時恩和蘇執聿之間,也是蘇執聿一伸手就能夠到他的距離。
但是這兩日兩人之間的爭吵已經足夠,方時恩的眼淚也流了足夠多,蘇執聿不希望方時恩再繼續生病,哪怕是低燒。
於是沒有伸手。
後半夜,方時恩從睡夢中醒來,聽到窗外滴滴答答的雨水聲。
晚上溫度降下來,加上陰雨連連,房間裡空調還在吹冷風,方時恩感覺到有點冷。
其實不止冷,他的腳踝不知是受風還是因為外面的雨天,開始也隱隱作痛起來。
方時恩從床上撐起來身子,在黑暗中望著蘇執聿,遲疑一會,而後顫顫巍巍爬過去,胳膊貼到蘇執聿的身體,感受到他溫熱的體溫,才像是終於尋到了一點兒熱乎勁。
緊接著方時恩又挪動腿腳,也貼了過去,等到了凍得冰涼的腳也貼到了蘇執聿的小腿上,方時恩緊張地屏住呼吸,在黑暗中觀察蘇執聿半晌兒,看到他沒有要醒來的跡象後,方時恩才小心翼翼放下了腦袋,緊貼著蘇執聿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