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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蘇執聿和方時恩很不一樣,答應方時恩,對方時恩保證過的事情都會做到,但是這並不代表方時恩應該對此事掉以輕心。
況且捍衛家庭是每一位家庭成員都應該盡的義務。
蘇執聿眼神複雜地看著方時恩,感覺方時恩也沒有那麼糟糕,雖然很貪慕虛榮,但是其實結婚以後也好像很懂事地沒有和蘇執聿索要過什麼天價的房子車子,都只對蘇執聿提出來蘇執聿能夠做到的要求。
對一些裝飾品留有執念,但是這些都可能是出於他想要裝飾自己,讓自己更漂亮的美好願望。
就算是此前很冥頑不靈,惡劣不堪的時期,方時恩也從來沒有禍害過別人,又或者對別人起過什麼壞心思,他從來都是只害他自己。
況且方時恩也不是沒有過一閃而過的善良瞬間——比如救助了流浪小狗泡泡。
就算是蘇執聿做過很多傷害他的事,他也很容易就原諒,現在甚至願意拿出來自己積攢的這些價值連城的收藏減緩蘇執聿的所謂壓力。
在這一晚,寫了保證書的蘇執聿終於再次獲得回到臥室的權利。
在躺在床上的時候,蘇執聿還依舊停留在被方時恩願意拿出來所有積蓄給予蘇執聿這件事帶來的衝擊久久沒有回神,絲毫沒有細究過被方時恩拿出自己所買單的所有物品獻給自己所帶來的莫名其妙的感動是否合理。
而沒有困意的人不止蘇執聿一個,方時恩到這個時候也是頭腦清醒,聽到蘇執聿說愛自己,像是中獎,又像是早已經享受過獎項,但是即使是這樣,還是依舊高興地睡不著。
方時恩趴在床上,看著昏暗的燈光下蘇執聿的側臉說:「你要是早點說,我就知道了呀。」
蘇執聿說:「知道什麼?」
知道蘇執聿很多時刻凝望自己的眼神,皺著眉頭,那種好像方時恩很糟糕的眼神,其實不是在討厭和嫌棄。
方時恩眼珠子動了一下,他說:「其實是擔心對不對,你只是在擔心我。」
蘇執聿只是在擔心走錯了很多路的方時恩,在他某個不留神的瞬間再次走歪了路,於是過分的嚴厲,也過分地控制。
「你怎麼知道了?」
「你說你愛我,我就知道了。」
方時恩眼睛望向蘇執聿,突然想起之前他剛來到燕塘市很不適應甚至生病最痛苦的時期,那時候的蘇執聿好像一直脾氣都很差,對方時恩做出過很多殘忍的事,好像把方時恩當作罪犯和奴隸一樣對待,但是又每一晚都願意抱著方時恩睡覺,而且很多次方時恩在臨近清晨的時候,被蘇執聿陡然從夢裡驚醒渾身一顫的動作和突然失衡狂跳的心跳吵醒過一瞬。
可能在那段時期,時常被噩夢驚醒的人其實不止方時恩,但是只是蘇執聿沒有告訴過,沒有辦法為他分擔任何的事情的方時恩。
他想到蘇執聿那些錄音筆里的對話,對蘇執聿說:「你做噩夢,夢到我發生糟糕的事情對不對?」
蘇執聿神色一怔,卻沒有接話,看到方時恩臉上看起來好像真的懂,又好像又什麼都不懂的神情。
「別害怕。」方時恩突然這樣說,他琥珀色的眼睛望著蘇執聿,對蘇執聿說:「我總會長大的,不會一直都做不好任何事。」
可是就算是方時恩很多事情都做不好,但是其實方時恩應該知道的,方時恩只要做好一件事——與蘇執聿好好相愛。其他事情蘇執聿都會為他完成,蘇執聿可以在方時恩期待的欣喜的眼神里,永遠不知疲倦地奔跑,直到完成方時恩的所有願望。
一直以來希望能夠在所有關係里占據上風,作為主導,愛爭第一的蘇執聿願意接受在方時恩這裡拿從前最不屑拿的名次,允許方時恩把程詩悅放在第一名,自己放在第二名,把原本應該最重要的蘇執聿放在第三名。
蘇執聿第一次和方時恩動手,誤會他偷拿了別人的遊戲機那個夜晚,方時恩哭得那樣慘,手腫脹著放在腦袋兩側,蘇執聿堅不可摧的心出現裂縫,願意為對自己投降的方時恩塗上藥膏減輕痛苦。
但其實時恩沒有投降,其實只是蘇執聿的幻想。
在那一刻,聰明的蘇執聿應該意識到,在他有生以來遇到的最弱小的對手方時恩這裡,看起來一直在贏的蘇執聿其實也一直在輸。
方時恩因為前夜哭泣太久沒有睡好,這個時候,睡在蘇執聿身邊已經有了困意,在蘇執聿胸口前又找好位置的方時恩又提出:「我要申請離職了。」
可能再幼稚,再不成熟,再步履蹣跚的人也會有要長大這一天,方時恩已經比同齡人晚成熟太多,也應該在某一天應該走出來蘇執聿為他建造的烏托邦,拒絕蘇執聿為他內定的優秀員工獎項。
方時恩會像所有的成熟大人一樣,能夠獨立完成所有事。
蘇執聿曾經期待這一天,卻又飽含私慾地恐懼這一天。
畢竟這是弱小的,沒有辦法照顧好自己的方時恩,是應該獨屬蘇執聿的大孩子,是蘇執聿的小愛人。
因此是可以允許懦弱,允許不堅強,允許即使不愛蘇執聿也可以享有蘇執聿的愛。
可是蘇執聿手臂遮擋在眼睛上,他深深吐出來一口氣,像是需要被迫張開手放出自己手心攥緊的鳥一樣,最後還是語氣輕顫著對方時恩說了:「批准。」
方時恩說:「我也會愛你的。」方時恩眼睛閉了起來,他說:「保證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