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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勾引不勾引的,我們是真愛。」蘇執聿語氣有著不符局面的冷靜,又像是真的孤注一擲,為愛破罐子破摔的決絕。
這樣的神態引得蘇業堂瞬間暴怒:「你狗屁的真愛!你知不知道王惠那邊因為這件事要與我們家悔婚?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我看你簡直是腦子裡進了水!」
蘇業堂鮮少用這樣重的語氣和蘇執聿講話,他這個小兒子一向最讓他省心,如今犯下這樣的錯誤,他也依然覺得蘇執聿不過是一時糊塗,走錯了道,誤入歧途了。
看著蘇執聿一言不發的樣子,蘇業堂強行壓下心頭的火氣。
事到如今,蘇業堂拿蘇執聿也沒什麼更好的辦法,都這個年齡了,難道還能像小時候一樣訓?
蘇業堂的聲音像是一瞬間蒼老了許多,他望著蘇執聿:「能不能改?」
蘇執聿說:「這怎麼改?」他站在那裡,緩緩抬起來眼眸與蘇業堂不躲不避地對視:「既然爸你已經發現了,我也不想再瞞著您了,就算是王思瑜不與我悔婚,我跟她也是一樣結不成婚了。」
他說:「我不喜歡女人,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罷,我都已經和方時恩在國外登記結婚過了。」
這個消息一出,蘇業堂當即朝後跌了一步,他手裡拄著的拐棍抬了起來,看起來很像是想直接給蘇執聿一棍子,但是因為力竭,蘇業堂氣得老眼昏花,跌到了身後的沙發上,大口喘氣起來。
他跌坐在沙發上,拐棍指著蘇執聿:「你滾,你要是一定要如此一意孤行,就給我滾出去!滾出蘇家!我們家可丟不起這麼大的人!」
「這麼多年,家裡這樣培養你,把重要的產業交給你手裡,你就是這樣報答的?你跟一個出來賣的鴨子登記結婚!」蘇業堂怒吼出聲:「你怎麼有臉站在我面前說!」
陳碧婉這時候似乎是因為聽到了外面的動靜,也從房裡走了出來。
蘇執聿看著蘇業堂兩鬢斑白的頭髮,望著自己似乎是失望透頂憤恨不已的目光。
蘇執聿一時間並無法真正地確認,身為自己父親的蘇業堂,是真的無法接受自己是個同性戀,還是無法接受自己不再順從,不再按照他所安排的軌道行走,無法接受自己身為同性戀無法暴露出來後,無法再進行商業聯姻為家族帶來利益。
但是很快,蘇執聿便不再進行這種多餘的思考,他緩緩說:「好,我會和蘇家一刀兩斷,以後蘇家沒我這個人,也丟不到您的臉。」
他朝後退了一步,轉身離開前,蘇執聿最後說,「蘇德科技的人我不會帶走一個,這算是我對您的最後一點孝心。」
陳碧婉聽到蘇執聿這樣的話,一貫沉靜的面孔上,浮現一絲諷意,她似乎是要比蘇業堂這個自持愛子有加的父親更為了解蘇執聿一般。
她冷笑一聲,從蘇執聿的虛偽面露歉意的假面里看到了他冰冷自私的真心。
「怎麼?你得不到蘇家的一切,就準備全都不要了?」
她總是一語中的。
蘇執聿沒有回頭,但是他心裡想,是的,他拿不到全部就寧可全部不要了,即使能救,也絕不情願為蘇執舒兜底,寧願全爛了。
蘇執聿在聽到蘇業堂讓自己滾出蘇家的時候,蘇執聿並沒有傷心,但也並沒有想像中如釋重負的感覺。
他想或許時間過去了太久,他已經受夠了和蘇業堂演父慈子孝的戲碼,也受夠蘇家老宅里永遠依照他大哥口味做出的飯菜,受夠從小時候就開始在蘇業堂和陳碧婉面前謙讓給蘇執舒自己想要的東西,博一句蘇業堂的「懂事」,受夠兄友弟恭。
蘇執聿本性不是一個非常良善溫和的人,如果他所有的忍耐,十年如一日的表演能夠讓他獲得他想要的東西,他也不是不能繼續。
可事實並非如此,當蘇執聿發現他拼命做到最好,也只能落得一個和蘇執舒平分的結果的時候他就應該選擇退場。
蘇執聿這樣驕傲自負的人,根本無法忍受,蘇執舒可以什麼都不需要做努力,按部就班生活就可以毫不費力得到他需要付出許多精力時間才能得到的東西。
他終於意識到,他其實根本無法融入這個家庭。
此前一直風平浪靜表面溫溫和和是他一直在表演,一直在忍耐。
有一個詞叫「少輸當贏」,蘇執聿在這一刻,認為他是時候離開,離開蘇德,離開雲淮,放棄融入這個他從一開始就無法融入的家庭,把心思重新放在他剛組成的新家庭上,開始新的生活。
就算是蘇執聿從療養中心的套房裡出來的時候,臉上並沒有什麼明顯的情緒變化,但是在蘇執聿身旁工作數年的江卓還是能從一些細枝末節里,察覺到蘇執聿的心情並不太好。
蘇執聿晚上喝了酒,在夜半時,讓江卓將他送到了金楓南灣。
蘇執聿來到方時恩的床邊,方時恩這時候已經睡熟。
因為是夏天的緣故,方時恩身上只穿著一條小褲衩,很沒有睡相地側著身子,夾著被子隨意搭著兩條腿。
從小到大幾乎沒有行差踏錯每一步的蘇執聿,望著床上熟睡的,幾乎從出生就開始行差踏錯每一步的方時恩。
他出神的凝望著方時恩,發現他因為這段時間的安逸生活,臉上有了點肉,在稚嫩的面孔上,像是未褪的嬰兒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