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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他看見了?
藍士英愕然的睜大眸子,羞窘不已的容顏驀地染上一片緋紅,氣悶莫名的瞪視著他。
“我猜得沒錯,你喜歡我大哥,嗯?”
“我沒有。”“說謊的小孩鼻子會變長。”
“我真的沒有,你不要誣賴我。”
“那你為什麼要讓他吻你?”冰川澤明一笑,挑明了問。
“那是因為……是因為……”她詞窮了,不爭氣的淚快被他逼落,“總之不是你想的那樣子!請你不要胡說八道!”
溫柔的替她抹去不經意滑落的一滴淚,冰川澤明幽幽地、意有所指的對她道:“勇敢一點,小女孩,幸福是靠自己去爭取的,否則一旦對方結了婚,後悔就來不及了。”
“你……”這個人,他究竟想要對她說什麼?
“戲演完了,起來吧。”他伸手拉起怔然又一臉莫名所以的她,頭一低,出其不意的在她的頰畔啄了一記,“你很可愛,要不是我已經心有所屬,可能真要為你心動了。”
戲演完了?他在說什麼?
“不要用這種目光瞧著男人好嗎?小女孩,你這個樣子,再君子的男人都會在轉眼間變成一匹惡狠的。”
聞言,藍士英不安的退了好大一步,真把他當成惡狠似的防備著。
天知道這個善變的男人會在哪一時哪一刻又變了個模樣,還是防著點的好。
“什麼戲?你剛剛是在演戲給誰看嗎?”
冰川澤明但笑不語,只是輕輕地將她推出自己房間,然後把門給關上。
什麼事也沒有發生……
從那件事過後已經半個多月,她照常上學放學,幫忙姑姑做一點微乎其微的家事,每天把自己關在房裡猛K書,除非必要,她可以誰都不見的住在冰川家,也不會有任何人會召見她攻打擾她。
或許,冰川介夫的保證是有那麼一丁點誠意的,老夫人沒有因為那件事找過她的麻煩,也不曾找過姑姑的麻煩,一切平靜得像是從來沒有發生過什麼事,甚至,老夫人還在前兩天突如其來采的說她要到歐洲定居一段時間。
然後,老夫人、冰川夫人坐著今天一早的飛機飛到巴黎,冰川老爺和冰川澤明則在東京,負責開車及管事的武田夫婦也因為主人不在,難得的獲得長假回到日本長野的老家,轉眼之間,偌大的冰川宅第里只剩下她、姑姑以及冰川介夫。
京都的櫻花落盡了,散落滿城花海,如櫻泣血。
要再想看那滿山的夜櫻奔放,得一路追著花見前線,走上一趟東北。
藍士英一路跳著石階回家,飛揚的發依然輕盈如羽,臉上的笑容卻不再有初來乍到時的純真燦爛。
這半個月來,冰川澤明的話一直反反覆覆的在她腦海中迴旋,但她卻沒有勇氣去進一步思考與探索任何關於她對冰川介夫的心。
她,憑什麼呢?
就像那天早上那個意外的吻嗎?
那是她藍士英的初吻,卻只是冰川家大少爺一時興起的遊戲罷了,她難不成真要像個白痴似的為了人家心頭上根本不注意的一個吻而牽掛一輩子?
“士英,你終於回來了。”
藍士英的腳都還沒踏進冰川家的大門,就看見坐在石階上等著她,一臉急躁不安的姑姑藍夢華。
“姑姑,你怎麼了?出了什麼事嗎?”
“是這樣的,二少爺突然打電話回來說老奶奶在巴黎出了一點身體上的狀況,需要我過去幫忙,我得搭下午三點的飛機飛過去一趟,老奶奶的年紀本來就不太適合東奔西跑,也不知道這回是怎麼回事,說走就走,唉、我想我短時間之內可能回不來了,老奶奶和夫人都需要我,幸好有你在這裡,你一個人在京都繼續念書,順便替我照顧大少爺的生活起居,沒問題吧?啊?”
什麼跟什麼?姑姑也要走?那冰川家不就只剩下她和冰川介夫兩個人?
不!不行!不可以這樣!她已經躲他躲得很辛苦了。
“姑姑,不行,我……”
“對了,我已經把大少爺喜歡吃的菜及一些生活習慣寫在一張紙上,就擱在你房間的桌上,你一定要記得看看,有問題再打電話給我,好嗎?”藍夢華拍拍她的手,心急如焚的只想快快離開。
“姑姑,我跟你一起去,好嗎?”她不要一個人留在這裡,也不能一個人留在這裡,這讓她覺得分外不安與無助。
“不行,大少爺需要人照顧,家裡也需要有人幫忙打點內外,何況,你要是跟我走,書怎麼念下去?”
“我可以念下一期,姑姑。”
“你這孩子怎麼可以這麼不負責任呢!既然都念了就要堅持到底,大少爺的人很好,不會為難你的,你就好好待下,知道嗎?”
“姑姑——”
“就這樣,我得走了,車子已經在那頭等我了。”說著,藍夢華趕忙提著簡單的行李起身離開。
上了計程車,她朝藍士英揮了揮手。
藍士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車子後頭的黑煙漸漸遠去終至消失不見,留下她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山腰上,任山里吹來的風吹得身於微微顫抖。
第6章
在廚房獨自與那些早己擱在冰箱裡的肉和菜奮戰兩個多鐘頭的藍士英,總算端出了幾樣看起來還算可口的台灣家常小菜——
蔥炸豆腐,可是盤裡只看得出豆腐的撞;洋蔥炒牛肉,可是牛肉切起來的模樣,大塊得像是台灣豬腳;涼拌小黃瓜,這道菜算是最沒問題了,另外,則是他們日本人愛吃的味噌湯,雖然看起來像是人家不吃要倒進垃圾桶的雜菜湯。
好吧,她承認自己實在沒有半點當廚子的天賦,但是以她完全沒煮過菜的人而育,能端出這樣的三菜一湯已經是非常非常難能可貴了,害她高興得差點沒有抱著一桌子的菜大哭一場。
藍士英有些疲倦的趴在和室的餐桌上,整個冰川家安靜得只聽得到風吹到樹梢,樹葉摩擦的窸窣聲,陡地,一陣勁風吹入,將沒關好的後門吹得
“砰”的一聲,嚇得她整個人彈跳起來,寒毛直豎。
她連忙走往後頭將門給關好,覺得身子有些冷,瑟縮的交叉著雙手把自己環住,回到飯廳時卻見到一個高大的人影,正低頭蹙眉的看著放在和室桌上的菜,仿佛擺在他眼前的是從沒見過的外星食物似的。
有些難過,也有些挫敗,不過藍士英刻意的忽略划過心頭上這種不愉快的情緒。
“阿姨——”冰川介夫欲開口尋人,一抬眼,卻看見她像貓咪一樣的縮在和室門外。
有多久沒看見這小傢伙了?此刻,她看起來一副嚴陣以待的模樣,像是只蓄勢待發又狼狽不堪的貓。
“姑姑飛到巴黎照顧老夫人去了。”
“那這些是——”再看了一眼桌上這些看起來稀奇古怪的菜,冰川介夫有點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我做的,如果大少爺看不上眼,吃不下肚,我想我還是把它們全倒進垃圾桶好了。”說著,藍士英有些賭氣的走進,跪在餐桌前準備把所有的菜全端到後院去倒掉。
“等等!”冰川介夫驀地抓住她伸向餐桌的小手,在心裡嘆了一口氣,“我沒有說我不吃。”
“大少爺不必說,我有眼睛可以看。”
她刻意壓低的嗓音柔柔弱弱地,卻宇字帶針的撞進他的胸臆。
他想說什麼,想想後又作罷,低眸卻瞧見她雪白的小手上竟布滿著細細小小的血痕,他凝起了眉,將她的手拉到跟前,“這些傷是怎麼搞的?”
被他這麼一問,藍士英原本按撩在心頭上的委屈全涌了上采,她有些氣悶的使力把手從他的掌中抽回。
“做菜弄傷的?”上回切肉切到了手,這回卻把自己雪白的小手當肉在上頭劃不成了
他根本就是明知故問!
“不是,是被貓抓傷的。”
藍士英這負氣的話聽起來卻又有著濃濃撒嬌與怨懟的意味,那一日,她像只小貓昧般偎在他胸前,那種像情人般親昵貼近的感覺,再一次散發在此刻窒悶不已的空氣中……
他有些被蠱惑了,就像上一回那暖暖昧昧的黎明天光,擾得他有些迷惑與困擾。
那種慌雜不安的感覺不是他所熟悉,也不是他所樂於接受的,甚至好幾次想也不想地便把它們丟棄在心門之外,毫不理會。
然而,它說來就來,只要面對著藍士英,他就會常常徘徊在自我失控的邊緣,忘了自己的理智與身份,掙扎不已。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一味地逃避似乎根本沒有解決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