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撿箭一事自然交給了始作俑者王丹華。他在陸輕侯和寇有功的托舉下攀上圍牆,悄悄下到對面馬場,找到了掉落的圓木箭。陸輕侯和寇有功也跟著攀上牆頭,雙雙遞出了手,要將王丹華拉上圍牆。哪知就在此時,一大片人聲傳來,辛鐵柱帶著一群武學生來到了馬場,準備開始今日的弓馬練習。
趙飛跟在辛鐵柱的身邊,原本在與其他武學生說笑,忽然瞧見有太學生在馬場邊攀爬圍牆,當即飛奔上前,在王丹華半邊身子即將攀過圍牆之時,一把拽住王丹華的腿,將他拉了下來。
幾個武學生將王丹華團團圍住,不讓王丹華離開,趙飛則單手叉腰,指著牆頭上的陸輕侯和寇有功臭罵起來。陸輕侯和寇有功不甘示弱,還嘴回罵,還拿上次瓊樓斗酒武學落敗一事來奚落趙飛。趙飛在那場斗酒中數杯即倒,當眾出了大醜,如此糗事被提及,還是當著其他武學生的面,登時面紅耳赤。
劉克莊知道今日之事錯在己方,於是攀上牆頭,制止陸輕侯和寇有功回罵,向辛鐵柱道了歉,請對方放了王丹華。趙飛正在氣頭上,說什麼也不肯輕易放人,當場提出要與太學再來一場比試,只要太學贏了便放人。劉克莊本不想與武學發生不必要的爭端,可如今爭端既然已經發生,還上升到了太學與武學比拼較量的層面上,那就不能示弱,應道:「好啊,趙兄想比試什麼,只管說來。」
趙飛一把奪過王丹華手中的圓木箭,道:「你們不是在練習射箭嗎?有本事就來斗射!」
弓馬習射乃武學專長,趙飛以為劉克莊一定不敢答應,哪知劉克莊卻笑道:「別以為你們是武學生,就能小看了我們太學生的射藝。斗射便斗射,不過這斗射的規矩,需由我這邊來定。」
趙飛沒想到劉克莊竟敢答應,正好藉此機會一雪斗酒落敗之恥,道:「有什麼規矩,你儘管說。」
劉克莊知道弓馬習射之於武學,便如四書五經之於太學,這是在拿自己的弱項去與對方的專長較量,倘若是單純比拼準頭的射標靶,自己這邊必敗無疑。他下了圍牆,與同齋們悄聲商議了一番,很快定下了一個法子,於是攀上圍牆,對趙飛道:「我這規矩倒也簡單,你我兩邊各舉一根長杆,桿頭懸掛饅頭作為標物,可以任意搖晃擺動,兩邊輪流射箭。射箭時不可拖延,十聲之內必須放箭,誰先射中對面的標物,便算勝出。你敢嗎?」
趙飛一聽,心想饅頭本就不大,作為標物後還可以任由對方搖晃擺動,不僅定靶射箭的本事用不上,而且引弓放箭之時,無法判斷標物下一步往何處移動,射中的概率便大大降低,可以說越是瞄準了放箭,越是射不中,反倒是射藝不精之人,射偏的箭說不定與標物移動方向恰好一致,反而能夠射中。他知道這樣的規矩,很大程度是在比拼運氣,可自己若不答應,反倒顯得怕了太學,於是當場應了下來。
劉克莊回齋舍找來一根長杆,以及一個隔夜發硬的太學饅頭,懸掛好後,交給了陸輕侯。他知道武學生都精於射藝,生怕有規律地晃動標物,會被對方預判標物的動向,以至於被射中,於是叮囑陸輕侯一開始緩慢地晃動長杆,然後看他的手勢,只要他握掌為拳,便立刻加大晃動幅度。他攀上牆頭,道:「太學一向以禮為先,讓你們武學先來。」話一說完,不等趙飛應答,立刻沖所有同齋一揮手,所有同齋立馬同聲齊叫:「一、二、三……」
趙飛一驚,忙取來弓箭,張弓搭箭,試圖對準懸在空中的太學饅頭。
劉克莊盯著趙飛的一舉一動,將右手垂在圍牆下,讓武學那邊瞧不見。陸輕侯一邊輕輕地晃動長杆,一邊緊盯著劉克莊的右手。當看見趙飛將弓拉滿時,劉克莊立刻變掌為拳。陸輕侯得到信號,立馬瘋狂地晃動長杆,太學饅頭大幅度地胡亂搖擺起來,不僅左右亂晃,還帶著上下抖動。趙飛難以瞄準饅頭,加之對面提前報數,此時已數到了「七、八、九」,逼得他不得不倉促放箭。他扣弦的手指一松,弦響箭出,卻偏得厲害,這一箭沒有射中饅頭,越過圍牆飛出老遠,落在了射圃的西側。趙飛臉皮漲紅,「呸」地啐了一口唾沫,極不甘心地將弓箭交給了其他武學生。
接下來輪到武學舉起標物,換太學這邊射箭。武學那邊也找來長杆,掛上饅頭,由趙飛來擎舉標物。武學那邊倒是沒耍花招,一聲聲地開始了報數,趙飛也只是高舉長杆,用力地來回搖晃。寇有功的射藝是習是齋所有學子中最好的,由他第一個登場,然而他一箭射出,仍是偏了不少。
此後太學和武學各出學子,十多輪之後,始終無人射中標物。太學這邊十多位同齋,包括劉克莊在內,已經全數登場,只剩下宋慈了。
宋慈暫且不去想桑榆打聽蟲達一事,起身走到圍牆下,接過了劉克莊遞來的弓箭。
「我們習是齋除了寇有功,就數你射藝最精,看你的了。」劉克莊在宋慈的肩上用力地一拍。
宋慈聽見圍牆另一側的報數聲已經數到「六、七、八」了。他將圓木箭搭在弦上,仰頭望著空中搖晃的饅頭,舉起了弓箭。在饅頭晃動至最高處即將下落之時,他對準饅頭下方一兩寸的位置,指尖一松。圓木箭直射而出,劉克莊和同齋們同聲歡呼,旋即化作一片嘆息,這一箭幾乎是擦著饅頭的邊緣掠過,只差毫釐便能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