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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了。」宋慈微微點了點頭,「許大哥,你先回去吧。今日這茶樓上的事,還望你不要說破。」
許義應道:「宋大人放心,今日之事,小的一定守口如瓶。」說罷,自行離開了御街茶樓。
許義走後,宋慈拿起茶碗,將剩餘的茶水一口喝盡,道:「走吧,是時候去南園了。」
「去南園?」劉克莊聞言一驚。
宋慈點了點頭,站起身來,大步走出了雅閣。劉克莊和辛鐵柱相視一眼,跟了上去。
吳山南園,歸耕之莊。
「淨慈報恩寺後山,發現一具屍骨,右手只有三指,許義真是這麼說的?」韓侂胄坐在上首的太師椅上,聽罷夏震的稟報,臉色陰沉,如籠陰雲。
夏震立在下首,應道:「那許義是這麼說的,屬下轉述的原話,不敢隱瞞太師。」
韓侂胄低聲說起了話,好似自語一般:「那具屍骨不是燒掉了嗎?怎麼會出現在後山?」又看向夏震,「今日在泥溪村,你沒看走眼,真是辛鐵柱?」
「屬下認得清楚,是辛鐵柱帶著數十個武學生突然趕到,救下了宋慈。」
「一個宋慈,一個劉克莊,如今又來了一個辛鐵柱,這些個後生小輩,越來越不知天高地厚了。」韓侂胄語氣發冷,「喬行簡還等著吧?」
「喬大人還在許閒堂,已等了有兩個時辰。」
「你去把他叫來,然後速去府衙,命趙師睪帶人去提刑司,接手新屍骨的案子,把那具新發現的屍骨運走。」韓侂胄的身子微微後仰,靠在了椅背上,「今日泥溪村失手一事,暫不責罰於你,往後再有失手,你就別再回來見我了。」
夏震躬身道:「是,屬下遵命!」當即退出歸耕之莊,朝許閒堂去了。
許閒堂中,喬行簡已經等候多時。
喬行簡是今日上午被人請來了吳山南園,說是韓侂胄要見他。但與上一次他被一抬轎子直接請至歸耕之莊與韓侂胄見面不同,這一次韓侂胄雖然請了他來,卻只是讓他在許閒堂中等候,沒說讓他等多久,眼看著中午過去,下午都過了大半,也沒派人給他送來飯食,甚至連水都沒讓他喝上一口。
喬行簡也不生氣,平心靜氣地等著,一等便是兩個時辰,終於等來了夏震。夏震一臉肅容,道:「喬大人,太師有請。」說完,領著喬行簡去往歸耕之莊。
夏震將喬行簡帶入莊內,韓侂胄揮了揮手,夏震躬身退了出去。喬行簡走上前去,向韓侂胄行禮,道:「下官拜見韓太師。」
韓侂胄冷眼看著喬行簡,道:「你上次在這裡說過的話,可還記得?」
喬行簡一見韓侂胄的眼神,便明白韓侂胄一早將他叫來,卻又把他晾在一邊,讓他等了兩個時辰之久,顯然是因為他沒遵照韓侂胄的吩咐,授命宋慈兩案並查,這才有意敲打他。他言辭甚是恭敬,道:「下官記得清楚,未曾敢忘。」
「那你就是這樣不負所望的?」韓侂胄語氣微變。
喬行簡微微躬身,道:「稟太師,劉太丞一案存在頗多蹊蹺,先前所抓嫌兇,極可能不是真兇,下官掌一路刑獄,實在不敢輕率結案。」頓了一下又道,「那宋慈確有大才,精於驗屍,行事公允,甚是難得。劉太丞一案中的不少疑點,都是他推敲出來的。他幹辦期限未到,下官這才命他在期限內查明真相。聖上乃聖明天子,太師乃股肱之臣,想必都希望看到早日破案。明日便是最後期限,以宋慈之才,想必定能如期破此疑案,揪出真兇,必不負太師所望,亦不負聖上所望。」
喬行簡這番話說得可謂滴水不漏,倒讓韓侂胄好一陣沒說出話來。他一直躬身低頭,擺出一副恭敬有加的樣子。韓侂胄冷冷瞧著他,忽然道:「倘若明日之內,宋慈破不了案呢?」
「宋慈身為太學學子,無論他破案與否,事後都該回歸太學,繼續求學。」喬行簡應道,「但他查案是下官授命,他若如期不能破案,那便是下官識人不明,耽誤了查案進程,下官願領一切責罰。」
「你這是要保他查案了?」韓侂胄抓握著太師椅的扶手,臉色很是難看。
一陣腳步聲忽然在這時響起,夏震去而復返,快步走入了莊內。韓侂胄看向夏震,面露一絲疑色,他明明吩咐過夏震速去府衙辦事,沒想到夏震竟會突然回來。只聽夏震道:「稟太師,宋慈求見。」
韓侂胄眉頭微皺,道:「宋慈?」
「是宋慈,還有劉克莊和辛鐵柱,都等在大門外。」
「他們來做什麼?」
「說是聽聞太師抱恙,前來探望。」夏震稟道。原來他奉韓侂胄之命趕去府衙,卻不想剛走出南園大門,便迎面撞上了宋慈、劉克莊和辛鐵柱。宋慈向他表明來意,說是聽聞韓侂胄身體抱恙,專程前來拜見,請他代為通傳。他只得回入園中,來到歸耕之莊,向韓侂胄稟明此事。
韓侂胄想了一下,道:「讓他們進來。」
「是。」夏震領命而去。
韓侂胄看向喬行簡,道:「宋慈詆毀我韓家清譽,又將?兒定罪下獄,這些事你都是知道的。倘若我執意不讓宋慈查此案,你還要保他查下去嗎?」這話說得極直白,便如利刃出鞘,亮出了鋒口。
喬行簡應道:「下官授命宋慈查案,只為儘早破案,別無他意。若太師覺得不妥,下官自當收回成命,讓宋慈放棄查案。只是宋慈並無過錯,還望太師不要為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