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悉悉索索的聲響從倉庫中傳來,陳爭立即停下腳步,退到陰影中。有人從倉庫里出來了,手上拿著一桿長柄叉子,是個個頭很高的男人。在男人身後跟著五個同樣拿著長柄叉子的人,他們緩慢地走著,東張西望。
陳爭沉默地注視著這些人,看他們的打扮,似乎是村民,並且在加工廠工作。但此時的情形太詭異了,他們如果是值班工人,為什麼不守在前院,反而藏在沒有開燈的倉庫?他們像是知道會發生什麼,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忽然,一個村民朝陳爭的方向看了過來,頓時不動,抬手召集其他人。工棚、倉庫里又冒出十多個村民,手上全都有武器,逐漸向陳爭和機動隊員們圍了過來。陳爭看清為首村民的相貌,黝黑,粗獷,不是他見過的任何人。
黑暗中,周決的子彈上膛,發出咔嚓脆響,村民惡狠狠地看向他,眼中燃燒著怒火,仿佛下一刻就將一擁而上。
情況變得棘手起來,機動小組的目標是梁岳澤,面前這些人如果是真的村民,那就不能輕易開槍。就算他們是假扮的村民,這一時半刻也無法判斷。最可能的是,梁岳澤來到四山村之後,已經將加工廠作為據點,而廠里的工人、附近的居民已經被梁岳澤用錢收買,成為他的盾牌。
陳爭上前一步,索性直接亮出梁岳澤和「殺手A」的照片,「見過這兩人嗎?」
為首的掃了一眼,「你們是誰?」
陳爭握著槍,「警察。他們就在這裡,對不對?」
村民們彼此看了一眼,並未因為警察上門而退縮,為首的更是冷笑起來,「什麼警察,警察從來不管我們,滾!」
周決的槍口對準為首的,陳爭抬手擋住,「他們給了你多少好處?」
為首的神情微變,假裝聽不懂。這時,越來越多村民涌了過來,工棚後方的一扇門打開,頓時煙塵散開,竟有一群羊羔沖了過來。
村民在後面趕著羊,羊像沒頭的蒼蠅,橫衝直撞,一些村民發出猖狂的笑聲,囂張地舉起長杆叉子耀武揚威。
陳爭被羊撞到牆邊,好不容易穩住身子,周決直接被拱到地上,踩了好幾腳,一嘴的羊毛和泥土。他掙扎著站起來,低聲對陳爭道:「這下麻煩了,群眾攻擊。」
陳爭緊皺著眉,這些羊是群眾的財產,擋在他們面前的是群眾,梁岳澤很清楚警察不能隨意對群眾動手,所以才想出這等低劣的手段。
但他既然已經來了,就不可能讓梁岳澤如願。
陳爭據槍,朝著夜空連開兩槍,彈殼迸濺,被趕過來的羊頓時被嚇瘋,毫無章法地向四周潰散,沖向村民。村民躲避不及,很多被撞翻在地,院子裡煙塵滾滾,剎那間一片混亂。
陳爭趁機擺脫村民的糾纏,但很快發現,村民數量眾多,根本不是一群羊能夠解決。為首的顯然被剛才那一出激怒,帶著一群人,抄著長杆叉子就朝他刺了過來。
近距離搏鬥時,槍的作用有時還不如粗糙的冷兵器,更何況陳爭無法朝他們開槍。這些村民平時用慣了長杆叉子,整理牧草、軀幹羊群,甚至和歹徒、非法越境者搏鬥,用的都是長杆叉子。
叉子在濃夜中閃爍著奪命的冷光,瘋狂朝陳爭刺來。陳爭迅速左躲右擋,避閃得越快,叉子就來得越快,這些野蠻的村民仿佛在捅刺他的過程中找到了樂趣,越來越多的人擠過來,那叉子就像鋼雨般從天而降。
陳爭從地上滾過,為首的看準時機,一叉戳向他的胸口,他雖然躲過,但手臂被撕開一道血口,血腥氣頓時蔓延開來。
村民們嗅到血腥,像野獸般興奮,舉起長杆叉子高聲叫起來,為首的更是洋洋得意。陳爭等的就是這一刻,他顧不得疼痛,忽然躍起,速度快得沒有一個村民反應過來。
歡呼聲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安靜地望著陳爭——以及他手上寒芒閃爍的偵察兵匕首。
匕首此時正橫在為首的脖子上,他滿臉驚懼,方才的囂張蕩然無存。
陳爭雖然比此人矮了一頭,身形也小了一圈,但速度驚人,鎖住他脖子時,他根本來不及反應。
周決和另一名隊員在叉子攻擊中得以喘息,也控制住了兩名村民。
陳爭的傷口正在流血,他牢牢扣著為首的身體,目光掃向四周,「他們是不是對你們說過,警察不能對你們這些村民動手?但你們卻可以對警察肆意妄為?」
陳爭眼神如炬,臉上早就沒了溫和儒雅,取而代之的是不亞於村民的兇悍冷漠。
「滴答——」手臂上的血落入沙土中,他冷笑了聲,「但警察遇到致命襲擊時,可以採取一切形式的自保,包括反殺。」說著,他握著匕首的手一用力,刀刃在為首的脖子上撕出血痕。
村民驚恐退後,為首的嚇得大氣不敢出,費力地用餘光瞄著陳爭。
「不想死就帶上你們的裝備,你們的羊,離開這裡,沒你們的事!」陳爭說。
外圍的村民聽到這裡,趕緊跑路,靠得近的村民顯然是為首的心腹,猶豫不決,有人甚至想襲擊陳爭。周決沖了過來,將企圖從斜後方捅陳爭一刀的人制服在地。那人脫臼,吱哇亂叫。
又一部分村民見狀逃離,廠里只剩下十多個村民。
陳爭控制著為首的向前走,虎視眈眈的村民向兩邊散開。陳爭貼在為首的耳邊道:「那些人藏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