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頁
此時的羅應強已是南山市呼風喚雨的人物,雍女士清楚自己的家庭根本無法和羅應強對抗,繼續留在南山市,遲早會遭遇羅應強的毒手。她向李嗣峰提出趁早從應強集團離職,讓羅應強知道,他們是聽話的,絕對不會威脅到羅應強的地位和資產。
然而李嗣峰卻未能離職。
雍女士大感不解,「為什麼?我們這些老人都走了,應強集團就真正是他一個人的了,他為什麼還不滿意?」
李嗣峰心如死灰地坐下,想到羅應強的笑容就感到膽戰心驚,「他需要我們留下來,如果一個老人都沒有了,別人會怎麼看待他?」
「他,他是這麼對你說的?」
「啊,他要我們繼續聽話。老婆,我們不可能逃離他!」
近年來,李嗣峰在應強集團如履薄冰,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被羅應強神不知鬼不覺地抹殺掉。外人羨慕他不必工作就能穩坐集團二把手的位置,只有他和雍女士知道,他們過得有多煎熬。去年,李嗣峰確診了抑鬱症,但那又能怎樣,他還是得在集團扮演閒人老總。
羅應強遇害的消息傳來,雍女士在驚訝之餘竟是鬆了口氣。羅應強死了,那片籠罩在他們頭上的陰影總算消散了,從此以後他們就自由了!
然而李嗣峰卻很不對勁,將自己關在書房裡嚎啕大哭。雍女士起初以為他感念當年和羅應強的感情,人死為大,就算羅應強再怎麼不堪,終究沒有對他們一家下毒手。
李嗣峰卻死死抓著佛珠說,「報應,都是報應!羅應強的報應來了,我們也不遠了!」
「什麼我們也不遠了!我們沒有做過壞事!」雍女士喊道。
「為虎作倀就不算嗎?明知道羅應強在做什麼,卻假裝不知道,苟且偷生不算嗎?我們完了,羅應強一死,下一個就輪到我們!」
自從患上抑鬱症,李嗣峰偶爾胡言亂語,雍女士以為這次也是,連忙餵他吃藥,安慰他不要亂想,睡一覺,一切就都好了。
然而就在夜深人靜之時,李嗣峰自殺了。
「他這個人,一輩子天真軟弱,沒有做過多少正確的判斷,但他這句話沒有說錯。」雍女士無聲地落淚,「我們確實是為虎作倀,這是我們的報應。」
另一邊,重案隊完成了對養老院所有人員的核對以及背景調查。
院長胡長泉也是個不幸的人,警方了解到的情況和趙知調查的相似,不過當年居南市湖韻茶廠丟失的孩子不止一個。胡長泉和工人們一同尋找孩子,還結成了互助小組,但始終沒能找回孩子。
大約是觸景生情,他不願意再留在居南市,來到南山市討生活,遇到正在物色傀儡院長的趙知,得到了這份要命的工作。
居南市的連環失蹤案值得關注,但不管是南山市警方還是陳爭,此時都抽不出時間和精力。在養老院的員工名單上,有個護工不見了。
程蹴看著名單,對付主任道:「你確定你們這兒有個叫殷疏文的年輕護工失蹤了?」
「確定啊,他昨天早上還……」付主任忽然卡住了,「還……」
程蹴問:「昨天早上殷疏文幹了什麼?」
付主任抬起手,一臉詫異,「我昨天好像沒有見到他,前天,前天好像也沒有。不對啊,他最近應該都在我們這裡的。」
程蹴連忙讓其他隊員去打聽殷疏文,繼續問:「他從什麼時候開始在你們這兒工作?是個什麼樣的人?」
付主任膽戰心驚地回憶,殷疏文是個長得白淨的小伙子,很有書卷氣,像個大學生。養老院除了正式的工作人員,還會招一些護工。出於對老人們負責的宗旨,護工都不是隨便招的,首先要有愛心,然後手腳要勤快。
殷疏文年輕謙遜,相貌又好,一看就是在富足的家庭中長大,不缺錢,在善良的驅使下來履行一份社會責任。
殷疏文是兩年前的夏天自己找來的,付主任對他印象很好,但擔心他吃不了苦,讓他試著干幾天,誰知他完全不像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少爺,髒活累活都肯干,每天精力充沛,臉上還總是掛著笑容。很多老人都很喜歡他,說看到他就像看到自家的孫子。
養老院給工作人員安排了宿舍,殷疏文也有自己的房間,不過他並不是每天都住在宿舍。至於他家在哪裡,付主任不清楚,猜測可能在西郊有房子,不然不方便。
程蹴看著養老院的建築分部圖,一共三棟樓房,宿舍和辦公區都在1號樓,也就是說,殷疏文的房間和爆炸中心——胡長泉的辦公室在一處。另外兩棟雖然也受到爆炸和火焰的波及,但樓梯並沒有垮塌,只有1號樓成了徹頭徹尾的廢墟。
程蹴的眉心皺得很緊,難道這場爆炸的真正目的,是為了儘可能地抹除殷疏文在養老院的痕跡?但只是炸一棟樓夠嗎?警方只要一開始調查,就必然得知殷疏文的存在。
付主任說了不少殷疏文的好話,這人似乎是個無所求的天使,降臨到養老院,只講奉獻,不求回報。「對了,小殷雖然是個男生,但多愁善感,我好幾次看到他掉眼淚。」
程蹴忙問:「哭?為什麼?他是在什麼情況下哭?」
「看到老人經受病痛折磨的時候,聽老人述說想念家人的時候。哎你也知道,很多家庭是不願意照顧老人,才把他們送來的,我們雖然會儘可能提供好的服務,但我們不能代替家人啊,所以有些老人想到家人就會哭,他們一哭,小殷就會陪著他們哭。那種共情能力,我是沒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