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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爭說:「那就是有人將它們放在店裡了。」
只是店裡的監控已被覆蓋,不可能查到是誰放的。
尹高強仿佛想通了,「肯定是學生!」
「學生?」
「對,他們經常帶點什么小玩意兒到我店裡來,你看這些辣椒瓶都是他們送的,說是我這裡的東西老氣,要添置點洋氣的。」
陳爭看了看調料瓶,確實都是學生喜歡的風格,和麵館本來的風格不相符。
陳爭吃完排骨麵,尹高強將他送到門口,墊子的事讓他看到了曙光,雖然他完全想不明白這條線索究竟意味著什麼。陳爭微笑著和尹高強道別,轉過身時眉心卻深深地皺了起來。
吳婆婆說沒有將墊子賣給尹高強,尹高強也說沒有買過,然而這嶄新的墊子就是出現了。鳴寒正是因為墊子這一條線索,才確定吳憐珊來過竹泉市,並且住在二中附近,時間點又正好是接連出事的十年前。
有人故意將吳婆婆的墊子放在尹高強的店裡。他想幹什麼?給警方提供至關重要的線索?還是牽著警方的鼻子走?尹高強可能說謊嗎?最容易放墊子的人其實就是尹高強。如果是他,他早就知道吳憐珊這條線索?
次日一早,鳴寒和許川再次兵分兩路。早晨的芭蕉街比下午更加熱鬧,有來進貨的商人,有買紀念品的遊客。鳴寒穿梭到吳婆婆的攤子前,卻發現吳婆婆沒有出攤。
旁邊的大姐也覺得很驚訝,「吳婆婆是不是生病了?她可是我們街上的勞模啊。」
鳴寒立即前往吳家,敲門,不久就聽見吳婆婆的聲音,「來了,誰啊?」
門打開,吳婆婆看上去比昨天憔悴,像是沒有睡好,「鳴,鳴警官,你怎麼又來了?」
鳴寒說:「還有點事昨天忘了問。你怎麼沒出攤?」
吳婆婆嘆氣,「昨天不是跟你聊了很多以前的事嗎,後來我就想到兒子媳婦,沒睡好。」
鳴寒道歉,吳婆婆趕緊說:「沒事,還有什麼問題,進來再說吧。」
鳴寒說:「其實今天我想跟你打聽一個人。」
吳婆婆又給鳴寒倒水,「誰?」
「趙水荷,八年前住在芭蕉街。」
「趙水荷?沒聽說過。她怎麼了嗎?」
鳴寒在手機上搜了一下,遞給吳婆婆,「這條新聞你看過沒?」
吳婆婆一看,驚訝道:「就是被男同志殺死的那個女老闆?」
鳴寒說:「對,她曾經在芭蕉街租過一年房子。」
吳婆婆盡力回憶,「我想不起這個人了。」
鳴寒又找出照片,一共有十多張,「你看看,有沒覺得眼熟?」
吳婆婆翻看幾張後,神色漸漸改變,輕聲道:「是她?」
鳴寒心道果然,「你見過她?」
吳婆婆將手機還給鳴寒,臉色不太好看,「我不知道她的名字,聽別人叫她小何,我以為她姓何來著,當時看到新聞,完全沒想到是她。」
鳴寒觀察吳婆婆的反應,不滿和厭惡是顯而易見的,但又因為她已經死了,老人家看重人死為大,又勉強掩飾著原本的情緒。
想到文繽對趙水荷的分析,鳴寒試探著問:「她冒犯過你?」
吳婆婆擺手,「不是我……哎,這事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她人都已經沒了,我一個老婆子,還說人閒話……」
鳴寒說:「沒關係,這也是幫助我們了解被害人。」
吳婆婆想了想,「好吧,是這麼回事。」
八年前,芭蕉街剛開始規劃成編織工藝街,管理還十分混亂,租房的人特別多。吳婆婆帶著孫女,自然也對年輕獨居的女性給與更多善意。那時生意不怎麼好,一天裡大部分時間是閒著的,大家坐在攤位上聊天,有人提到了小何,說是在創業,但一個女人,幹什麼都不容易。
吳婆婆見過小何幾回,女人總是行色匆匆,看上去十分疲憊,連停下來逛逛的時間都沒有。
到了暑假,吳憐珊執意幫忙看攤子,吳婆婆嘴上說著快回家學習,其實很高興懂事的孫女能陪著自己。那段時間,吳憐珊總是在攤子上看書寫作業,她成績不錯,每次考試都是班上第一名——雖然就讀的學校不怎樣,成績放在全市只是中等,但吳婆婆仍然覺得很驕傲。
有一天,總是目不斜視經過所有攤位的小何不知為什麼,突然來到了吳婆婆的攤子前。但她看的不是琳琅滿目的手工品,而是吳憐珊。吳憐珊正在做物理題,抬頭與她對視,笑著問:「姐姐,你要買東西嗎?這個掛件你喜歡嗎?是我奶奶編的。」
小何只瞥了一眼掛飾,目光落在吳憐珊的本子上,然後拿起,看了看封面,「這是高考模擬題,但你還沒上高中。」
吳憐珊說:「是的,我想早點做準備。」
小何說:「哦?你想考哪所大學?」
吳憐珊微微臉紅,「我想考去洛城,咱們省最好的大學都在洛城。」
那是當年還是個小女孩的吳憐珊真誠又樸素的願望,她大方地告訴陌生人,想要用知識和努力讓自己和奶奶過上不錯的生活。
小何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片刻後將本子丟在攤位上,發出一連串笑聲。
吳憐珊愣住了,「姐姐?」
小何塗得鮮紅的嘴唇張張合合,說著涼薄甚至毒辣的話語,「你一個小姑娘,考得再好有什麼用?最後還不是要出來給別人打工。還憑考試改變命運?姐姐給你一句忠告,趁早放棄,還不如像你奶奶一樣學門手藝擺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