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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蟲翳(37)
「小爭教官」這個過於久遠的稱呼將陳爭拉回了在桐洲市的那三個月,他比一幫聒噪的男大年長不了多少歲,別人叫他陳老師、陳教官,他聽著覺得耳朵燙,讓學生叫他小陳教官。但陳這個姓太普遍了,他所帶的班級已經有個小陳教官,學生們便起鬨,叫他小爭教官。
程蹴和鳴寒是警院的同學,陳爭沒帶過鳴寒,自然也沒帶過程蹴,聽程蹴這麼說,索性八風不動地問:「來我班上蹭過課?」
「那倒沒有。」程蹴說:「警院又不是一般大學,一天被訓得夠嗆,哪有工夫到處蹭課啊。」
陳爭:「哦,也是。」
他這副懶得打聽的姿態卻讓程蹴更想說,「我們宿舍就沒有不知道你的。鳥那傢伙逃自己的課,都要去聽你的課。」
陳爭挑眉,「有這種事?」
見陳爭興趣被自己勾起來了,程蹴倒得更是積極,「以前鳥是我們班上上課最積極的,就沒聽說他逃過課,後來有一天,我們室長反應過來了,誒,鳥怎麼一大早不在宿舍,卻沒來上課?還連著逃了好幾次。你猜我們在哪兒找著他?」
這還用得著猜嗎?陳爭順著程蹴說:「在哪兒?我猜不到。」
「看你們班訓練呢!」程蹴拍著大腿,學鳴寒當時戳在訓練場外偷偷摸摸的樣子,「做賊似的,我一拍他,把他嚇得夠嗆,差點和我打起來。」
陳爭想起來,剛到警院的時候,有次訓練時好像是注意到場外有點騷動,幾個學生拉拉扯扯的。他根本沒當回事,這年紀的男生,手欠腳也欠,一天安分不了幾個鐘頭。
那原來是鳴寒?
陳爭問:「後來呢?」
程蹴越說越覺得好笑,說他們將鳴寒扭送回去,圍起來「審判」。鳴寒綜合成績在班上雖然數一數二,但一個人哪裡打得過他們五個,只得老實交代,覺得新來的「小爭教官」教學方式很獨特,去觀察一下,偷個師。
這話說的,寢室最笨的也不信,但鳴寒堅決說自己是為了學習。
之後,鳴寒多次逃課,身為室友,兄弟五個能幫就幫,但鳴寒回來必須交代今天「小爭教官」教了什麼。一來二去,他們成了陳爭所教班級以外,談論「小爭教官」最多的人。
陳爭沒想到還有這一出,一方面覺得有點好笑,一方面又很遺憾錯過了學生時代有點憨的鳴寒。
「後來你不是中途就走了嗎,我們以為他這下得安分了,結果你猜怎麼著?他居然天天晚上去特訓建築那兒練飛槍攀登!」程蹴嘖嘖兩聲,「那個本來就是其他班的選修課,又不算考核分,他練得比誰都積極,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要去當蜘蛛俠。」
陳爭短暫地卡住了,飛槍攀登?
程蹴抓抓頭髮,繼續說:「不過鳴寒現在才跟你當同事,我其實挺意外的。你在洛城,他也在洛城,雖然不在一個單位,但起碼是一個系統里的吧。前幾年見面,我還問他,小爭教官怎麼樣?他說沒跟你說過話,把我給震驚的。都和偶像在一個城市了,話都不敢說?他在我們面前可沒這麼慫過。」
陳爭張了張嘴,答不上來。他也是最近才知道,有這樣一個人默默注視著他,從他還是個意氣風發的愣頭青到沉穩內斂,再到消沉不振。在他不斷往下沉時,鳴寒才出現,假裝偶遇,不顧他的抗拒,非要擠進他的人生里。
「這個怪鳥。」程蹴喝完咖啡,拍了拍自己的臉,打起精神,「小爭教官,啊不對,陳哥,我忙去了。」
陳爭點點頭,又獨自在茶水間待了會兒,想起飛槍攀登是怎麼回事了。
那是他所帶班級的選修課,使用特製的固定飛槍,但從槍口打出來的卻不是子彈,而是攀登錐。攀登錐固定在建築上,人可以藉此迅速移動過去。
這課目對警察來說不是很實用,且難度很大,對手臂、腰腹的肌肉要求特別高,特種兵都不常練。但觀賞性很強,靠著飛槍在建築間嗖嗖飛躍,不成功會摔得很慘,成功了那就是極致的耍帥。
他之所以會帶這個選修課,還是因為他讀書那會兒,就因為覺得飛槍攀登帥得窒息,而發狠練了幾個月,在明明不算考核分的情況下,拿到了最高分,校史留名。
警院這堂選修課已經斷了幾年,他去之後才重新開上,他因此多了個耍帥的機會,帶著一群男大在特訓建築間呼啦啦飛來飛去,收穫無數口哨聲。
那時候他不知道,鳴寒遠遠地注視他,想跟他學怎麼上飛槍,怎麼掌握平衡,但從未向他開口。
鳴寒一個人訓練?在他回洛城之後,每天都獨自練習?
他是過來人,當初純粹為了耍帥才咬牙苦練,太明白這課目的逆天難度。沒有人從旁指導、保護,受傷絕對無法避免。鳴寒他……
陳爭輕輕嘆了口氣,心臟深處某個角落不由自主地顫了顫。
經過密集的排查,兩天後,一條疑似和劉品超有關的線索終於出現。
南山市重案隊即將退休的警察老魏有個做疏通下水道生意的線人,外號菜魚,南山市東南這一塊,就沒有他沒去過的犄角旮旯。
看過劉品超的照片後,菜魚說:「我好像見過這人!」
鳴寒和程蹴來到剪刀橋——這是南山市東南角的一條熱鬧街道,因為附近有一所音樂學院,這裡聚集著不少搞藝術的人,街邊隨處可見樂器鋪、畫廊、古董店。再往東則是新城區,更是有在函省都頗有名氣的雲鄉劇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