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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陳爭拿了野炊用的爐子,鳴寒還說:「哥,挺浪漫的啊。」
陳爭心想,等你晚上在湖邊冷哭了,才知道什麼是浪漫。
準備完畢,陳爭開車,鳴寒說著霍燁維這個人。他今年三十五歲,出道有十多年了。早年唱片市場還很繁榮時,他出過幾手膾炙人口的歌,至今都還有傳唱度。不過這幾年人氣斷崖式下降,資本再怎麼捧他,再上多少綜藝節目,都不見起色。
此人以音樂才子自居,歌全是自己寫的——至少明面上是,有沒有「槍手」那就不好說了。才華他倒是有,不然當年也不會紅。但真正把他捧起來的並不是才華,而是家世。他是大企業渭海科技董事長的侄子,因為這樣的背景,擺到他面前的資源就沒停過。
大約是家境過於優越,從來沒有經歷過奮鬥的艱辛,又自視甚高,他慣來看不起原生家庭普通,卻靠資本捧的明星。所以他看不起凜冬,當初將凜冬踩得一無是處,還有媒體吹他耿直,現在凜冬的人氣已經遠遠超過他,他又來蹭凜冬的熱度。
娛樂圈那些喊打喊殺陳爭並不關心,他在意的是,霍燁維是怎麼得出凜冬死了的結論?霍燁維會因為和凜冬的矛盾,對凜冬動手嗎?
車即將開到居南市,還沒到「微末山莊」,前面已經堵起來了。陳爭看到不少警車,皺眉道:「出什麼事了?」
這時,鳴寒的手機響起,他看了眼,說:「是老唐。」
半分鐘後,鳴寒掛掉電話,神色嚴肅。
陳爭問:「老唐說什麼?」
鳴寒抿了抿唇,「哥,我們真得在這邊住下了。霍燁維今天凌晨被人殺了。」
「微末山莊」山下的大門堵得水泄不通,居南市警方對整個別墅區採取暫時管控,所有旅客、商家不得離開。陳爭和鳴寒只能將車停在居南湖東邊,借了輛摩托上山。
負責偵查的是居南市局的一名中隊長,叫李疏,他怎麼都沒想到,自己按照流程上報,會引來省廳的人。機動小組他從未接觸過,但陳爭的名字他聽說過,陳爭和鳴寒站在他面前,他看看兩人,下一個動作就往陳爭的方向靠了靠,「陳隊,是這麼回事……」
鳴寒:「……」
李疏一邊帶二人去現場,一邊介紹目前了解到的情況。
霍燁維是1月17號晚上來到「微末山莊」,當天還引起了不小的騷動,粉絲們聽說他來了,紛紛圍在別墅外面,其他遊客們也跟著湊熱鬧。第二天,霍燁維在家中開了場很隨意的音樂會——他彈琴,粉絲在外面跟著唱歌。
一直到案發之前,他都沒有離開過別墅。和他一起回來的是助理小響,但小響並沒有住在別墅里,而是住在市裡的酒店。19號上午,小響按霍燁維前一天的要求,去超市採購食物之後上山,發現霍燁維死在別墅二樓,遂報警。
陳爭問:「死因是?」
李疏「嘶」了一聲,「現場很驚悚,陳隊,你們自己看吧。」
一進入室內,陳爭就聞到一股濃郁的血腥氣,它就像高濃度的硫酸,即便只是飄浮在空中,也讓一屋子華麗的裝飾黯然褪色。一樓和樓梯上有凌亂的血足跡,陳爭穿著鞋套,避開這些血足跡往上走,在二樓的琴房看到了悚然的一幕。
霍燁維整個身體呈A字型掛在琴凳上,背部朝下,面部對著敞開的窗戶,以他為圓心,周圍布滿從他身體裡流出來的血,他的胸腹被利器剖開,刀口從喉嚨直達下腹,心臟處插著一把刀,臟器擠了出來,呈黑色,附近血的顏色也很奇怪,和正常乾涸的血液不同。
窗外吹進來冷風,將窗簾掀起,一下一下撫摸在霍燁維的臉上,似乎想要合上他瞪大的雙眼。
「這是……」陳爭仔細觀察黑色的臟器,正常人的臟器不可能是這樣,得了怪病也不可能。除非,是兇手殺人之後,故意潑了什麼液體進去。致命傷顯然就是直刺心臟的那一刀,兇手只是為了殺人的話,根本不用剖開胸腹。此舉的目的就是將臟器染成黑色?為什麼?
「是墨水。」鳴寒來到龐大的書櫃前,打開,拿出一個空掉的墨水瓶。
書櫃裡放著整整一層精緻的瓶子,它們造型各有不同,但確實都是墨水瓶。此時,裝黑色墨水的瓶子已經空了,其餘藍色、紅色的倒是沒有被動過。
陳爭也走了過來,接過瓶子,「所以兇手是『因地制宜』,殺死霍燁維之後,將他的黑色墨水一瓶瓶打開,灌入他的身體,然後又一瓶瓶蓋好,放了回去?」
李疏想像一番那場景,不由得打了個哆嗦,這兇手心理素質有多強,才能幹出這種事?且不說半夜面對一具屍體,單是擰開所有墨水瓶也很耗時間,他就不擔心這期間有人闖進來?
「兇手對霍燁維很熟悉,知道他的書房裡有這麼多墨水,也知道在天亮之前,一定不會有人造訪。」陳爭將墨水瓶裝入物證袋,雖然兇手大概率沒有在瓶子上留下指紋,但這也是需要帶回去檢驗的物證。
「墨水,還非得是黑色墨水,染的只有臟器,沒有其他部位。」鳴寒說:「兇手是不是想表達,霍燁維是個無可救藥的惡人,心肝脾肺都爛透了?」
陳爭點點頭,這似乎是最靠譜的推測。但還有個疑點,如果兇手想強調霍燁維的惡,心臟沾上的墨水為什麼不多?人們說一個人壞,最常見的說法是這個人心黑,而墨水卻集中在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