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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緊緊捏著瓶子,不說話。
「你是被困在這裡了,但犯錯的不是你。」祝依看著她的眼睛,認真地說:「只要你願意走出來,隨時可以回到正常的生活中。你的父母在找你,等著你回去。」
她忽然心跳加速,拉起孩子就跑。祝依遠遠地看著她,沒有追上來。
從那天起,她知道自己變了。雖然她還是像村裡的其他農婦一樣如牲畜一般活著,但她仿佛被分成了兩半,一半還留在圓樹鄉,一半乘著香水給與的幻覺,回到了從小生活的城市。
祝依的聲音不斷在她耳邊迴響:你不屬於這裡。
祝依繼續找機會與她見面,她不再像以前那樣排斥祝依,那份不滿的心情逐漸轉移到了李江寶身上。直到她離開圓樹鄉,她仍舊認為李江寶不是個壞人,但祝依讓她認識到,她不屬於這裡,這想法一旦產生,就難以改變。
梅鋒老淚縱橫,這些都是梅瑞剛回來時和他說的話,他知道了祝依這個人,但當時去接梅瑞時,並未見到祝依。梅瑞說起祝依時,眼中有光彩,祝依給她描繪過如今城市裡的生活,鼓勵她好好活著。
「是我們沒有照顧好她。」梅鋒喑啞地說:「祝依費了那麼大的勁把她救回來,我們卻沒能保護她。」
陳爭問:「你知道祝依遭遇了什麼?」
梅鋒短暫地頓了下,眼神躲避,「她,她去世了。」
陳爭再問:「你怎麼知道她去世了?誰跟你說的?」
梅鋒搖頭,「我自己去查的。」
陳爭沉默了會兒,梅鋒在撒謊。但似乎想要掩飾謊言,梅鋒說:「真的是我自己查的,她已經去世很久了。」
陳爭說:「朱小笛真是你殺的?那董京呢?因為他們曾經是祝依的同事,他們將祝依推向火坑,所以你殺了他們?」
梅鋒喘了幾口大氣,眼神悲苦又堅定,「是我,是我殺了他們!」
審訊暫時中斷,陳爭剛回到辦公室,就接到鳴寒的電話。「黎局剛才給我開直播了。」
陳爭挑了下眉,「那正好,說說你的想法。」
「梅鋒和劉熏是同謀,朱小笛可能是他殺的,但董京不是。」鳴寒說:「董京恐怕也不是劉熏殺的。梅鋒和劉熏之間有信息差,梅鋒以為劉熏殺了董京,所以他咬牙認下來。如果我們現在問他殺害董京的細節,他多半答不上來。」
陳爭揚靠在椅背里,閉眼聽鳴寒分析。審問雖然只動動嘴皮子,但一場審下來,疲憊感非常重,此時聽著鳴寒的聲音,陳爭有種精神得到按摩的感覺。
鳴寒說了會兒,沒得到回應,略微皺起眉,「哥?」
陳爭這才睜開眼,聲音有一絲懶意,「嗯?剛才說到哪裡了?」
鳴寒無奈,「哥,你拿我當催眠曲?」
陳爭笑了笑,調整坐姿,「梅鋒和劉熏的關係比他們承認的都更深。劉熏從某個途徑知道了發生在祝依身上的事,想為祝依復仇,但她的仇恨等級遠遠低於梅鋒,梅鋒是這場復仇的主力,她從旁協助,可能她向梅鋒提的要求就是『順便』解決掉那些實習生。」
鳴寒說:「朱小笛不是恰好出現在養殖區,是被劉熏引誘到那裡。那董京呢?」
「劉熏沒有單獨殺人的能力。」陳爭眼前浮現出司薇等人,「假設這次的活動的確是董京組織的,他的目的是殺死他們為祝依報仇,其他人猜到了他的打算,於是乾脆反殺。」
鳴寒說:「集體作案?」
陳爭想了想,覺得這裡有些亂,「劉熏和董京目的一致的話,劉熏為什麼還要和梅鋒聯合?」
鳴寒問:「你等下要去審劉熏?」
陳爭點頭,「你又要看直播?」
鳴寒看一眼時間,「來不及了,我要去見霍曦玲。」
陳爭想起鳴寒這段時間都在和霍家周旋,霍曦玲非常難應付,她就像個技藝高超的垂釣者,不斷釣著警方的胃口。
劉熏再次被帶到審訊室時,情緒起伏比較大,不等陳爭開口,她就問道:「梅鋒他說什麼了?」
陳爭說:「不說他是李叔了?」
「我!」劉熏上身前傾,神情看上去很掙扎。
陳爭說:「他已經承認殺害四名遊客。」
劉熏撐大雙眼,「四名?」
「你有異議?難道你知道不是四名?」陳爭故意引開話題,「不過劉女士,我今天主要不是跟你聊梅鋒,我們查到,你和已經遇害的函省政法大學學生祝依認識,不僅認識,你能夠在『微末山莊』經營下去,有她一半的功勞。」
劉熏臉上的血色漸漸退去。
「當年你無力和你父母、開發商過招,你對法律一竅不通,但你很聰明,知道尋找免費的外援。函省政法大學的學生經常出來做法律援助,你因此認識了祝依,她幫你爭取到『微末山莊』的合作,才有了『lake』之後的發展。」陳爭說:「對你來說,祝依就是恩人。後來,你將『lake』最早推出的產品送給祝依,而她很珍惜這份象徵著女性友情的禮物,將它帶到了偏遠落後的圓樹鄉,送給下一位她準備幫助的女性。收到香水的是梅瑞,也就是梅鋒的女兒。」
劉熏呼出一口氣,肩膀漸漸下沉。她苦笑著捋了把頭髮,「你們連這也查到了。」
第145章 無依(29)
陳爭這才將話題又拉回去,「祝依救了梅瑞,她以為梅瑞離開圓樹鄉,生活就會回到正軌,但她低估了人性的可怖,落後封建的圓樹鄉沒有『吃』了梅瑞,反而是茶廠的老工人要了梅瑞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