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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雲超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但張木的恐懼輕易感染了他,他問,木叔,我爸呢?我爸怎麼沒和你在一起?張木這才像是被他催促一般,告訴他『真相』——你爸被羅應強,那個羅大老闆殺死了!你趕緊離開,他不會放過你!你的名字暫時不要用了,用我孩子的,他叫張易楠。」
陳爭說:「何雲超可能根本不知道羅應強和張木之間發生了什麼。」
鳴寒說:「是,他知道的只是張木告訴他的——我們和羅應強發生了衝突,你爸被他害死了,我也命不久矣,你一定要活下來,藏起來!他不會主動說出復仇,但這才是最要命的,何雲超看到父親的屍體,看到某個代表兇手是羅應強的東西,整個精神都崩塌了,當他振作起來後,復仇就成了他活著的目的。」
辦公室安靜了好一會兒,這顯然是個大膽的假設,而在當事人死的死,失蹤的失蹤的現狀下,很難核實假設是否成立。
少頃,陳爭說:「我懂你意思,你說何樹雲不在場的可能性更大,因為羅應強當時根本沒有看到這個人。所以當何雲超以張易楠的身份接近他的時候,他無法推測出何雲超的真實想法。他可能只能經過調查何雲超,發現何雲超的父親給張木工作過,何雲超接近他是受到張木的指示。」
鳴寒鬆了一口氣,視線落在婁小果的照片上,「何雲超一個普通人,很難接近羅應強,但當他知道羅應強喜歡男大,他有了主意,而這時婁小果又恰巧開始釣他,他正好利用婁小果,來學習怎麼勾引男人。」
線索似乎連接了起來,但何雲超非但沒能報仇,反而把自己的命也賠了進去。不止是他將羅應強作為目標,藏得更深的人早已盯上了他們。
陳爭說:「何雲超的目的也許不是讓羅應強死,他和羅應強的包養關係已經持續了一段時間,他有的是機會動手。他可能想要找到什麼證據,讓羅應強身敗名裂,所以才會耽誤那麼多時間。」頓了頓,陳爭按著眉心說:「如果能找到張木,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鳴寒抱起雙臂,「我還是認為,張木可能早就死了。有什麼推動著他不惜再殺一個人也要引導何雲超幫他復仇?外在的動因肯定是羅應強,那內在的呢?他知道自己沒多少日子活了。在死亡面前,有的人會被瘋狂蠶食。」
陳爭沉默,視野中大量線條、箭頭雜亂無章,羅應強這起案子引出了張木和殷小洋,張木的田裡又找到了七名失蹤孩子的屍骨,現在張木下落不明生死未知,如果他已死,那麼客觀來說小孩的案子就已經自產自銷了,他要是還活著,現有的線索也能難追蹤他。
現在偵查的重點只能放在羅應強案上,而重案隊已經排除了不少可疑者的嫌疑,吳展發現的那個螞蟻簡筆畫在線索中似乎越來越鮮明了。
陳爭眼前浮現在婁小果家陽台所見的一幕,這個小gay喜歡那些看著令人感到不適的蟲類,閒暇時在繪本上描摹昆蟲,他有沒有可能……
「婁小果不一定說了實話。」陳爭忽然道。
鳴寒還在思考張木,陳爭話題這一改變,他有點沒反應過來,「什麼?」
「婁小果表現出來的是,他對何雲超被包養的事一無所知,直到我們開始調查,他才意識到何雲超背著他幹了什麼,利用他的感情,花他的錢,他憤怒得希望何雲超去死。」陳爭說:「那如果他早就知道了呢?他這個人不是什麼傻白甜,十多歲就跟著比他大很多的男人混,在何雲超之前有無數男朋友,從事的又是服務業,他應該很會看人。何雲超和他玩心計,恐怕玩不過他。」
鳴寒說:「那假如他早就知道何雲超的所作所為,憤怒的時間線前移……他有殺死何雲超和羅應強的動機?」
陳爭走了幾步,「我承認我這麼想,是受了吳局的影響。自從他跟我提到南溪中學的案子,還有三個現場的昆蟲塗鴉,我就沒法不去在意,然後看到婁小果對昆蟲的鐘愛,我就將兩者聯繫到了一起。」
「沒事。」鳴寒輕鬆地笑了笑,「拋開蟲子不蟲子的不談,婁小果有動機是事實,但程蹴他們前期的調查重點放在羅應強身上,跟著又發生了養老院的案子,的確忽略了對婁小果的調查,我們來補上。」
陳爭看看時間,走到門口,像是在思索著什麼。鳴寒問:「怎麼了?」
陳爭半擰著眉,「按照我們剛才的思路,查婁小果事實上就跟吳局的想法一致了,一旦查下去,可能就要聯繫到南溪中學的案子,工人的案子,我想和他再商量一下。」
鳴寒點頭,「應該的。」
陳爭調轉視線,看向鳴寒,欲言又止。
鳴寒笑了,「哥,今天怎麼回事?不像你啊。」
陳爭坐下,凝視桌上的本子片刻,「南溪中學的案子和我們兩個都有關,是不是有什麼指引我們現在來到這裡,做個了結。」
鳴寒走過去,蹲在他面前,眼裡落著頂燈的光,看著特別亮。「是啊,是什麼指引我們來到這裡?」
四目相對,陳爭喉結動了動。
鳴寒忽然用唱歌劇的調子誇張地說:「命運吧。你和我的命運。」
被他這不著調的舉動一打岔,陳爭竟是輕鬆了些,在他頭上輕輕一推,笑道:「什麼命運不命運,你們老唐知道你搞這些歪門邪道,還要讓你回竹泉市當警犬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