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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見證。”她低聲呢喃,絲絲靈力聚在眉心處,頃刻間,以成符文,“我心許於你,只要有機會,必定會回來找你……”
發心誓,是修士之間常見的許下承諾的方法。一旦立下心誓,若是輕易違背,便是天打雷劈的懲罰。
哪怕離開之後,此世的天道對她沒有任何影響。但林曦霧這麼說出來,至少能讓顧無琢心安些。
林曦霧說到一半,嘴被捂住。少女“唔唔”半天,直到代表心誓的靈符散去,也沒能把剩餘的話說完。
他半躺在地上,靠這段時間攢下的力氣伸長手臂,直到林曦霧周身靈力散去,手腕才放鬆垂落。
“別騙自己。”他慢慢地說話,輕咳著,唇角不斷溢出鮮血。
“阿霧,你當初,真應該拜入蒼陵仙府。”顧無琢閉上眼,不去看林曦霧的表情,“你若隨柳素聲修無情道,必然仙途坦蕩,前途無量。”
“這不一樣!”林曦霧伏在顧無琢肩膀上,聲音不自覺尖銳起來。
她當然愛他,但愛情又如何能與自由相提並論。人無情尚能活,可若是戴上鐐銬,被拴在方寸之地,不如去死。
顧無琢低笑,不去答話,意思卻再明確不過。
他已不相信林曦霧對他有情,彼此間連愛意都沒有,又談何未來與承諾?
因為自己的執念,害所愛之人止步不前,被迫許下諾言,實在不見得有多美好。
忽然,青年雙眸睜開,感受身下傳來的震動:“不好。”
林曦霧尚未反應過來,他已然強行撐起身子,反手把她撈在懷中,俯身罩下。
石土破裂聲,一根樹枝鑽出地面。
它的末端正在消散,本身像柄出鞘利刃,朝唯二在場的修士衝去。
那是尚未被清除的最後一絲世界意識,是某個意圖大事化小,卻被凡夫俗子拿捏,最終自食其果的丑角的掙扎。
顧無琢的識海中,夢境與現實逐漸重合。
那天,嘩啦啦奔涌的江水聲中,他曾經見過所謂的地脈菩提。因為那是他不配見到的東西,所以自從中毒後,這段記憶便被死死封住,無法窺探。
在與來路不明的修士交手的時分,顧無琢曾清晰地感受到腳底的震動。
他驅散敵人後,回過頭。他看到一束樹藤,自背後來。他揮劍格擋,卻是徒勞無功。
那束樹藤在沒入他體內後,很快消失,只留下催命符般的汁液,以及讓他生不如死的痛苦。
顧無琢記起地脈菩提攻擊的方法,倒也不慌亂。他試著帶林曦霧躲閃,發現那根樹枝像是長了眼睛,根本無法避開。
他深吸一口氣,用力摟住懷中的少女,直到一股大力襲來,紅色的衣角從眼前掠過,方才慌神。
“阿霧!”顧無琢伸手去抓,被她輕易甩開。
林曦霧的心情很奇怪,她像是忘了系統與天道的警告,也忘了自己早沒有護身的法寶,又像是全部記得,只不過徹底釋懷,視那些東西為無物。
“顧無琢,你怎知我對你無情?”
青年震動的瞳孔中,倒影少女回頭,眉眼彎彎的神態。
她笑得無比開懷,在草木與花葉的香氣中,迎上那根垂死掙扎般扭動的樹枝。
她抬起手,明知根本攔不住超出三界的存在,仍無比認真地舉劍砍了上去。
那一刻,林曦霧的感知無比明晰。
那根樹藤,她確實,擋住了。
但沒有用。
好疼。
好疼好疼好疼。
眼睛像被刺穿,不受控制地開始流淚。目之所及之處,仿佛有煙花炸開,耳邊鳴聲大震,短短須臾,劇烈的痛苦自左眼蔓延至全身。
她恨不能直接拿起茫茫自我了斷,卻連手腳都操縱不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身體在做什麼,是痛苦得尖叫,還是失控地抽搐。
好疼……
系統不斷發出警報:【清除世界樹汁中,正在清除中……清除失敗,清除失敗。宿主你瘋了嗎?世界意識的權限高於我等,即使它消失了,它的汁液化作實體,因為被認證為可解之毒,無法被直接清除。】
【現在怎麼辦?!】
【閉嘴。】林曦霧覺得它吵,【把我送回家後,記得給我父母寄送張見義勇為的獎狀,別讓他們覺得女兒是半夜玩遊戲猝死。】
擋下攻擊後,林曦霧反而放鬆下來。她忽然覺得,自己的衝動之舉,倒的確是個不錯的結局。
她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破布娃娃般倒在地上,又一次被人撈入懷中。
“阿霧!!”聲音中滿是驚疑。
她應當拋下他,直接離開才對。為什麼要衝上去,去接那份不可能阻攔住的攻擊。
“此情此景,是不是有些熟悉。”事到如今,林曦霧反而放鬆下來,“像不像我第一次離開時的模樣?”
顧無琢沒有說話,只是沉默著捏著手訣。
他死死咬著下唇,臉上的血管爆開,緋色淌過面頰,與嘴角的血漬融為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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