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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五,宜嫁娶。
「姑娘,姑爺已經到了門外,大姑娘和許姑娘正在外面招待呢。」探事的小丫鬟跑進來稟報導。
「知道了。」沈輅不緊不慢地應了一聲,對著銅鏡慢條斯理地帶上了一對耳墜。
所謂「招待」,大約就是為難的意思了,這也是婚儀上必不可少的一個步驟。畢竟,誰家娶妻不是過五關斬六將才能將新娘娶回家?真正論起來,其實她已經很給宋令璋降低難度了,尋常人家嫁女的時候沾親帶故的女眷都要在前面負責攔門,而她這裡只有姐姐和任雪霽攔著,已經很容易過關了。
因此,沈輅半點也不擔心在前面被迫吟詩作對的宋令璋和三個儐相。她這會兒已經換上了嫁衣,青衣朱領,大帶束腰,翟鳥繡紋精緻而繁複。巧手侍女小心仔細地為她挽起高髻,將精緻的鏨金鳳冠戴在其上,再簪以花鈿做最後的裝飾。
細緻地簪好了釵環,沈輅這才站起身,侍女上前又為她佩上組玉綬帶。幾個女孩子圍著她仔細打量,上下查看是否還有什麼缺漏。
「姑娘,姑爺馬上就要過來了。」探事的小丫鬟急急忙忙地跑進屋中再稟。
沈輅點點頭,心中暗道宋令璋來的倒是比她想的要快,看來姐姐和雪霽並沒有怎麼為難他。不多時,便聽院中人聲腳步漸近,隨即宋令璋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冰肌玉骨絕點塵,天然標格自清真。何時更待東風起,吹落人間第一春。」
沈輅不自覺彎了眉眼,抿出一個清淺而溫柔的笑。
她顯然沒有再為難宋令璋的意思,只聽了這一首催妝詩便拿起早已經預備在一旁的團扇,在侍女們的簇擁環繞之中出了屋門。
蓮步輕移,婷婷裊裊,華裾搖曳,環佩鏗鏘。沈輅穿著一身華貴的翟衣端莊雍容,纖纖素手執起團扇半遮了容貌,只露出一雙美目轉眄流精。
宋令璋在一瞬間幾乎止住了呼吸。
任雪霽作為女儐相,上前扶著沈輅上轎,一轉頭看見宋令璋仍然一瞬不瞬地盯著沈輅,忍不住輕咳了一聲以作警告。而宋令璋身邊一左一右正站著傅離和俞希,兩人連忙暗中伸手掐了宋令璋一把,強推著人繼續迎親。
宋令璋這才醒悟過來,上前拜別了沈輯和沈軺之後也翻身上馬,帶著一行人往鎮南侯府去。
*
出門之時,正是黃昏時分。
宋令璋騎著寶馬良駒在前方引路,沈輅所乘的花轎跟在其後,一眾儐相也簇擁隨同,一併往鎮南侯府去。及至鎮南侯府門前,沈輅下了轎,被人引入新房。傅離、俞希、顧燕支的父母作為今日被邀請的賓客,這會兒便進屋來飲酒走送,待眾人各飲三杯之後,方才有人請宋令璋進入新房之中。
待宋令璋進來時,沈輅正坐在床
上,手中舉著團扇看著他。紈扇後一雙明眸波光流轉,清澈如泓,璀璨若星。
宋令璋怔愣了片刻,方才想起自己應當念卻扇詩。他定了定心神,朗聲開口吟道:「玉容傾國色,紈扇怎堪遮。雲開傾月魄,欲請降姮娥。」
卻扇詩念罷,便見沈輅移開了團扇,正抿著唇盈盈淺笑。她生來好樣貌,今日精心妝點過後愈發明艷動人,團扇一開,滿堂生輝。
宋令璋頓時看呆了去。
顧燕支拿著彩緞塞進宋令璋手裡,又暗中掐了一下把人掐醒——他也是想不明白,這兩個人明明是從小一起長大不知見過多少次了,宋令璋今日怎麼會頻頻失態。沈二姑娘的大婚妝束固然是令人驚艷,但是這滿屋人里卻也只有宋令璋看得目定魂攝不能遽語。
那邊任雪霽同樣也拿著彩緞遞給沈輅,隨即便有人上前把兩個人手中的彩緞綰成一個同心結,沈輅這才手持彩緞站起身來。之後,宋令璋倒退而行,沈輅亦步亦趨,二人始終兩面相向一同往家廟去拜謁鎮南侯府的先祖。
——實話說,屋裡的四個儐相這會兒都是暗中掐著一把冷汗。雖然夫妻二人面向而行是婚儀上的規矩,但是總覺得這一步對於宋令璋而言實在是個挑戰。
好在,宋令璋到底還是沒有出差錯地把沈輅帶去了家廟。兩人在家廟前參拜畢,便有侍女上前扶了沈輅倒行,引宋令璋回新房。二人重入新房之後相對而拜,又再度坐回床上,而顧傅俞三家夫人這時便從侍女手中接過來果子花鈿等物,一面撒帳一面滿口恭賀之詞。
沈輅有些羞澀地抿著唇笑,任由賓客笑鬧道賀。只是她的目光在屋中一轉,卻發覺這新房中少了一人:「……雪霽呢?」
她話音方落,便見任雪霽神色凝重地從屋外走進來,其後還跟著一身官服的蘇雁落。
沈輅頓時覺出幾分不妙,抬眼看向蘇雁落:「出什麼事了?」
「八百里加急軍報,北狄犯邊,邊關告急。」蘇雁落急促道,「太后娘娘請您和宋督公進宮議事。」
沈輅面上倏然變色。
翟衣女官乾脆利落地站起身,毫不猶豫道:「讓人備了車轎,我們即刻進宮。」
第44章 廷議
等到沈輅和宋令璋匆匆進宮的時候, 內閣閣臣及六部尚書等諸位重臣都已經到了。深夜臨時廷議,宮中內侍又催的十分急切,因此誰也來不及換上官服之後再入宮。而此時沈輅和宋令璋一個青色翟衣一個絳紗公服出現在殿內, 著實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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