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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衣女官神色有些複雜,她看了一眼戰戰兢兢的常喜,最後還是選擇問跟在宋令璋身邊時間更長的福安:「你們督公府上,管事的是誰?」
「是柳管家,原本是永安殿的掌殿太監。」
沈輅想了想,在記憶中找出這麼個人來,微微點了下頭:「是他啊。」她抬眼看向常喜,吩咐道:「你現在便回去,讓你們管家帶了府上的花名冊過來見我。」
她也是實在沒有辦法了。
鎮南侯府剛被收回來,眼下不過是一座空宅。從前的雕樑畫棟如今已是殘破不堪蛛網橫結,哪怕是宋令璋的院子,也僅僅只有那一間屋子尚可住人。
聽福安之前寥寥幾語,她便推測得出這其中究竟。對於宋令璋而言,他的私宅可以收容不得入宮的孩子和年老出宮的太監,但是鎮南侯府畢竟不同。這是他的家,是他年少時的記憶,他不想在這里還要被人提醒他身有殘缺的事實。
所以,他只帶了福安一人過來,寧可親力親為地整理府邸。她不去看也知道,這兩人昨日大約只收拾了祠堂,就連宋令璋住下的屋子,多半也是常喜今早收拾出來的。
可是這樣的鎮南侯府,是萬萬不能住人的。旁的不說,只說商院判方才叮囑她要準備米粥給宋令璋醒來用,可是這里的廚房根本用不得,又談何熬粥煎藥?對面的宋府倒是能住人,可是……她不想宋令璋醒來時發現自己不在鎮南候府。
她只能,在宋令璋醒來之前,盡力把鎮南侯府打理到能住人的程度。
第30章 理事
許是宋令璋不常回私宅的緣故, 隔壁宋府只寥寥幾個下人管顧著日常灑掃,廚房針線上都沒有得用的人,能管事的更是只有這一位前任掌殿太監。
沈輅坐在唯一一張擦乾淨的椅子上, 一手拿著花名冊, 一手揉著額角,無可奈何地吩咐下去:「福安,你回宮替我傳話,我同宋督公今日告假,無論宮正司皇城司或是司禮監御馬監,倘若有什麼要緊事一律來鎮南候府回稟。」
先安頓好了公務, 再來細說家事。沈輅翻著花名冊,點名道:「常樂去俞司使府上,常康去傅司使府上,常泰去顧司使府上。就說……沈家二姑娘問他們借灑掃和廚房上的人,能借多少借多少。」
她也是實在沒有辦法了,只好問別人家借人使。好在都是故交舊識, 應當會給她這個面
子。
「常喜你帶著餘下這幾個,去把督公院子裡的屋子仔細收拾一間出來,然後讓他挪過去住。手腳輕著些, 不許擾了督公休息。」
宋令璋眼下住著的屋子雖然收拾過, 但也只是勉強能住人的程度。她看不得鎮南候府的二公子在自己家裡這樣將就, 務必要先保證他的住處乾淨整潔。
給宋府抽調出來的下人一一安排了活計, 沈輅靠在椅背上閉目休息, 心底依然盤算著能從俞傅顧三家借來多少人,待借來之後又該如何安排。
不多時, 只聽門外有人聲傳來。沈輅睜開眼抬頭去看,正看見常泰引著一個妝容精緻的貴婦人往廳堂來, 身後浩浩蕩蕩跟著一群下人。
「顧嬸嬸。」沈輅站起身,快步出門相迎。一語未竟,卻已是淚流滿面。
「二姑娘。」顧夫人拉著沈輅的手,眼中也有淚水涌動,「我都聽燕支說了,這些年你和二公子……實在苦了你們了。」
「也是多虧顧司使幫忙,才能有今日。」沈輅擦了擦眼角,「多謝顧嬸嬸,我沒想到嬸嬸會親自過來。」
「我聽說這裡缺人手,你一個人怎麼忙得過來呢?」顧夫人溫聲道,「橫豎家裡沒有什麼要緊事,我過來幫忙料理一二。再說,這是鎮南侯府啊!」
顧家離著最近,因此顧夫人先趕過來,只兩人說話的功夫,傅家和俞家兩家夫人也先後帶了人親自過來。
她們三人原本是鎮南侯府各房的掌事侍女,後來同侯爺的親兵成了婚,這些年來幾多波折,直到一朝改朝換代宋令璋提拔了俞希傅離顧燕支做正四品司使,她們三人這才做起官家夫人。雖說三人已是四品誥命,但鎮南侯府畢竟是舊主的故居,何況又是沈輅托人遞話,這會兒忙不迭便趕了過來。
本就是鎮南侯府的舊人,從前又做的是各房的管事,她們三人料理起家務自然是駕輕就熟,當下便同沈輅一道商量著,將差事一一安排下去。鎮南侯府如今只是一個空殼,人和物都從各家借調,沈輅一邊安排人掃灰除塵,一邊又安排著採買置辦,銀錢支出更是需要親自掌管,若非有顧傅俞三位夫人從旁協助,只怕當真管顧不及。
「真是勞煩三位嬸嬸了。」沈輅抿著茶向三人道謝,「今日若不是嬸嬸們過來幫忙,我當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二姑娘說的哪裡話?這本就是我們該當做的。」俞夫人嘆息道,「若非當初府上出了事……那時候夫人還同我說,要我給她做管家娘子的。」
「話不能這樣講,您已經是四品誥命夫人了。」沈輅輕聲道,「這些年來諸位不計代價的幫助,我和君珩都是記在心里的。」
傅家夫人不由得微微一笑:「二姑娘,你同二公子……」她想說些什麼,只是話到唇邊卻又咽了下去,口風一轉遮掩道,「你們都平安無事,那就是最好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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