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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令人不由得生出些許同情。
宋督公和沈內相的婚宴上並未邀請許多賓客, 但是這二人今日成親的事情仍然是滿朝皆知。新婚之夜,卻被叫進宮中議事,即使其中一位是個宦官也未免過於悲慘了些。
宋令璋面色陰沉,進了殿中也只是向眾人微一頷首便落了座。而他身邊的沈輅更是眼底蘊含著怒意,精心妝點過的面容上隱隱透出幾分殺機。
她不過是想要一個簡簡單單平平常常的婚禮而已!明明都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卻被北狄人毀了她的洞房花燭, 如此大恨,豈能善罷甘休!
待沈輅和宋令璋落了座,此次參與廷議的人員便都已經到齊了,當下便由隨沈輅一同入宮的蘇雁落主持廷議,代許雲深說明了當下的情況。
沈輅對於軍務所知不深,因此也不隨意開口, 只是坐在一旁聽眾人商議。而宋令璋這一次卻是一反從前的沉默寡言,頻頻開口參與討論,且言之有據鞭辟入裡, 一時間許多武將都為之側目。
沈輅對此倒是並不意外, 她畢竟是最了解宋令璋的人。除了出身鎮南侯府以外——宋令璋, 他一直都是一個武官。
內宮外庭皆稱宋令璋一聲「督公」, 這個稱謂是源於皇城衛提督一職。巡查緝捕, 督事百官,皇城司聲名赫赫無人不忌憚三分, 因此倒是讓許多人忽略了,宋令璋還是御馬監的掌印。
天子年幼, 太后聽政,內廷的權力被擴大到了頂峰。沈輅身為司禮監掌印執掌玉璽,而身為御馬監掌印的宋令璋,他的手中握有兵符。
金殿中的商討迅速演變成由宋令璋為主導,原本代太后娘娘主持廷議的蘇雁落這時早已經站在一旁緘默不言。而宋令璋的態度也很明確:要打,要一次把對方打服,打到對方再不敢來犯邊為止。
鎮南候府是一貫的主戰派,宋令璋如此強硬的態度倒是讓幾位三朝老臣想起來先鎮南候宋隱在朝時的情景,對於今夜會這般發展也實在稱不上意外。宋令璋畢竟手握兵符,又提督皇城衛,他既然已經表明了態度,自然誰也不願意拂逆了他的意思——唯有戶部尚書略提了提國庫不豐恐窮兵黷武,卻也被沈輅列出幾條數據輕輕鬆鬆駁了回去。
定下了要戰的基調,接下來便是商討誰統軍誰出征,錢糧兵馬從何處調用,具體事宜由何人負責。經過幾番激烈的推舉爭論之後,眾人也大致商議出了結果。
最後,被推舉出來統帥三軍的安武侯姜硯猶猶豫豫地問道:「不知,御馬監中遣誰人做監軍?」
也無怪他有此一問。
若遇戰事,武臣統軍,內臣監軍,文臣提督軍務,三方互相制衡。而眼下朝中內廷勢大,從前又有過監軍太監挾制主將的先例,若是這次派一個不懂軍務卻又要指手畫腳的太監來監軍,即使姜硯統軍多年治兵有方,這一戰恐怕也會打的十分艱難。
宋令璋略一沉吟,便不容置喙地說道:「我會隨軍。」
沈輅驟然轉過頭,錯愕地看向宋令璋。
宋令璋回望沈輅,神色複雜難言。二人的視線在空中相匯,沈輅旋即垂下了眼帘,由始至終未置一詞。
姜硯不動聲色地鬆了口氣。
即使滿朝文武都畏懼「活閻王」三分,但是不得不說宋令璋來做監軍仍舊是利大於弊。一則,宋令璋畢竟是鎮南候府出身,也在乎鎮南候府的聲譽,多多少少能算是武臣中的自己人;二則,只聽之前的討論便可知曉,這位家學淵源的鎮南侯府二公子確實懂些兵法,對於不懂的軍務也不會胡亂干涉;三則,有此人隨軍,又有沈內相在朝周旋,那麼這一場戰爭中來自於朝廷的阻力必然會小上許多。無論如何盤算,宋令璋來監軍都是上上之選。
廷議至此,天光已是微明。眾人各自散去回府更換官服,再調集糧草兵馬準備發兵。而沈輅和宋令璋則是要比旁人方便一些,他們兩個在宮中都有住所,自然也備有官服。於是眾臣退出殿門之時,他二人則是隨著許雲深一道從殿後繞出。
出了大殿離開眾人的視線,許雲深便挽住沈輅的手解釋道:「原本我並不想擾了你的大婚,只是事發突然,又涉及邊關戰事,我心里實在是害怕得緊。」
跟隨其後的蘇雁落連忙也開口幫忙解釋:「太后娘娘知道大人對這場婚宴極為看重,我臨行前太后娘娘還特別吩咐過我,要我等大人和宋大人全了禮之後再與大人稟告這件事。」
「多謝娘娘體諒。」宋令璋振袖抬手,向許雲深俯身行了一禮。
「我知道,不到萬不得已你一定不會讓雁落來尋我。」沈輅語氣平和,溫聲安撫道,「這樣的事情是該尋我來的,軍情耽誤不得,沒有什麼比這更要緊了。你不必擔心,這些我會來處理。」
她說著看向蘇雁落,吩咐道:「你先送太后娘娘回昭陽宮。」
「讓雁落隨你去罷。」許雲深連忙道,「我這裡並不打緊。」
「那也好。」沈輅並不與許雲深客套,爽快回道,「雁落我便帶走了。」
眼見著許雲深帶著宮女內侍浩浩蕩蕩往昭陽宮去了,沈輅這才看向蘇雁落,又道:「你先回司禮監罷,我去宮正司換了衣服便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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