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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先走了。」陸月寒起身向許雲深頷首示意,便帶著弦鳴匆匆離去。
*
陸月寒踏入宮正司時,宋令璋正坐在廳中椅上閉目養神。
縱然是在休息,青年依然正襟危坐,肩背筆挺如一支出鞘的利刃,周身縈繞著幾分陰森冷意。在他旁邊的桌案上,茶水點心一應俱全,卻沒有半分碰過的痕跡。
——自從先帝晏駕,陸月寒便暗示過宮正司的屬下,從此宋令璋在宮正司的待遇一提再提。像今日這般被宮正司迎入門請上座安頓茶點的招待,就是任雪霽來做客也不過如此了。
陸月寒見宋令璋沒有被慢待,心中生出些滿意,揚聲喚道:「督公。」
宋令璋睜開眼,起身拱手見禮:「宮尹大人。」
陸月寒看了一眼桌案上放著的一摞文卷,示意弦鳴去拿,自己則是向宋令璋道:「督公請隨我來。」
她帶著宋令璋進了暖閣,二人各自落座。弦鳴已經機靈地把奏摺放在她面前,又去給他二人上了茶,這才行禮退出屋去。
陸月寒看著面前一摞奏摺,卻並沒有打開一封,只是注視著對面的青年:「怎麼這會兒過來了?是有什麼要緊事麼?」
「並無。」
陸月寒頓時雙頰生暈,下意識別開眼。
「那,你把奏摺放在司禮監就好了呀,我會過去看的。」陸月寒眼睫微顫,「你這些時日忙的緊,怎麼還特意勞煩這一趟。」
因為……想見你。
宋令璋動了動唇,最後卻只輕聲道:「今日事少。」
「那也該好生休息才對。」陸月寒看向宋令璋,抬手在自己眼下的位置比劃一下,「這裡,都看到青色了。」
「嗯,沒關係。」宋令璋道。
陸月寒面上紅暈更勝,她抿了抿唇,小聲道:「你要是……要是想見我,派人來說一聲就好呀。」
我可以去找你。
陸月寒說完便垂下眼,紅著臉不敢看宋令璋,可心裡卻是一片甜滋滋的喜意。她是不想打擾他做正事,但,她也很想和未婚夫在一起啊。
宋令璋怔了怔。
隱秘的心思被心上人挑明,還得到了對方的回應。少女羞怯的神情恰如一點火光,在他心底炸開一片片煙花。
「嗯。」宋令璋輕輕應聲,白淨的麵皮上暈起紅色便尤為明顯,「我是很想見你。」
哪怕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說,只要這樣安安靜靜地看著她就好,只要能感受到身邊有她的氣息就好。
在見到她的一瞬間,所有的疲憊都一掃而空,所有的煩躁不快都得到了安撫。他的喜怒哀樂盡被對方所掌控,可因為對方是沈輅,他便甘之若飴。
被宋令璋這樣看著,陸月寒只覺得臉上發燙,羞得幾乎不敢抬頭。這人……這人怎麼什麼都說的出口……
可是她又好歡喜。
兩情相悅,她如何會不歡喜?從前他們共謀大事,每日裡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只怕隔牆有耳,一句關懷都不敢訴諸於口;而如今新帝即位,他們兩個也掙脫了桎梏,聽著她的良人在耳邊低訴情意,她如何會不歡喜?
「君珩。」
陸月寒輕輕喚著宋令璋的表字。只想到這表字出於她之手,少女心底便生出幾分雀躍。
「嗯?」
我心悅你。
哎呀,羞煞人了。女兒家怎麼能這樣……這樣不矜持。
「沒什麼。」陸月寒微微抬眼,「只是很想喚你一聲。」
「嗯。」宋令璋抿著唇笑,眉梢眼底俱是歡喜。
*
「退朝——」
百官俯首,站在兩側的陸月寒和宋令璋亦隨之行大禮恭送。
聽得珠簾後的太后已經離去,眾人方起身。陸月寒和宋令璋對視一眼,陸月寒不動聲色地抬了抬眼皮,宋令璋便頷首示意自己明白。
二人當下分開,陸月寒趕去昭陽宮同許雲深說話,宋令璋則是往內閣去。
「宋督公。」
眼見宋令璋進來,閣臣們也頷首示意。李次輔看了宋令璋一樣,開口問道:「怎麼不見陸宮尹?」
「陸大人往昭陽宮去給太后娘娘請安。」宋令璋語氣平平。
「勞煩督公了。」周首輔呵呵一笑,轉開話題,「我等票擬的奏疏皆在此處,請督公帶人拿走便是。」
「多謝周大人。」宋令璋拱手一禮,示意身邊的小宦官取走奏疏。
周首輔打量著周圍人的眉眼官司,老神在在不言不語。依他所見,司禮監這兩人恐怕未必會如這些人所願地鬥起來。旁人是身在局中,倒不如他這個老頭子心明眼亮,這對女官權宦啊,在宮變之後怕是聯手了。
又或許,這兩人在宮變之前便已經聯手了。
宮變那一夜究竟發生了什麼,連他這個草擬了天子遺詔的首輔都不敢說清楚。那一夜,看似兩黨都是輸家,但如今再看,司禮監的權柄更勝昔日。
如果是這兩人所主導……
陸月寒麼,能以女子之身在朝中有一席之地已是不易,這女孩是個聰明的,一時半會還不會有什麼舉動。至於宋令璋……
鎮南候府的二公子啊,真真是可惜了,當年倘若鎮南候府不出事,這孩子這會兒也該科舉出仕了。他記得鎮南候府出事前,侯府大公子剛中了狀元,宋令璋瞧著也是聰明的,說不定能和他大哥一樣考個一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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