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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堂弟丟了四宜城,薛岑沒多少感想,只跟個神棍似的,掐算道:「天水破空,紫微南移,四宜城丟了便丟了,這北地六州,往後怕是要成荒蕪之地,不宜久留啊!」
薛家祖籍在江南滄州渭河邊上,北地變成什麼樣,跟他們薛氏倒也沒多大關係。
事實上,薛家早已經跟駐守江南的康王慕容勉,達成了結盟。
如今就只等趙王攻破京師,徹底亡了慕容氏嫡支正統,渭河薛氏便要扶康王上位,好割據江南三州,與慕容氏共治天下。
薛岑神神叨叨過後,又關心道:「老三(薛巍在同輩之中排行第三),你自己回了京城,怎麼沒把弟妹和幾個孩子帶上?」
薛巍知無不言道:「裴滉占了尚碭,在那裡施行新政,留了我家大郎和二郎幫著做事,我瞧著無聊,便自個回京城看看。」
薛岑不疑有他,帶著幾分不屑道:「嗤,這北地都快淪為一片泥沼了,他裴滉不想著帶著裴家往外走,反倒還要閉著眼往裡跳,當真不愧是天生的犟種!」
在場幾人都賣薛岑的面子,紛紛出言貶損道:「那姓裴的不是看淡名利,遊山玩水去了麼,怎麼又突發奇想,跑去占了尚碭?」
「都說裴家大郎有麒麟之才,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竟連天下大勢都看不清!」
薛巍慢悠悠飲酒,暗道:天下大勢麼,那廝可看得太清了,不然也不會占了尚碭,至於是不是突發奇想,也不算吧,畢竟裴滉夥同曹家小兒,估計預謀了有一整個冬天呢。
又有人不屑道:「要我估計,最多明年,這慕容氏藩王怕是就要斗得跟瘋狗一樣,裴滉自恃才高,難不成還想力挽狂瀾,實在是異想天開。」
薛巍一杯清酒下肚,胸前肺腑俱都火熱:裴滉一手扶著麒麟軍,一手護著仁宗幼子,可不就打著力挽狂瀾的主意麼!
至於他在薛巍面前暢談的種種憧憬,若是說與薛岑等人聽,也確實會被嗤笑為異想天開。
好在薛巍本質上也是個狂徒,無需過多遊說,就心甘情願地成了裴滉派來京城的卒子。
薛巍不言其他,只淡淡道:「聽說鄭家也派人去了江南?這是看著嫡支不成了,打算再換個旁支當傀儡?」
薛岑大約也聽說過此事,只是心裡瞧不上鄭氏如秋後螞蚱,因此並未放在心上。
如今聽薛巍這般猜想,便又升起了幾分顧慮,眼藏狠辣道:「呵,弒君謀逆,這大靖天下哪兒還有他鄭氏的容身之地?」
其他人或是唏噓,或是不屑道:「想那鄭郗也算得上是老謀深算,可惜卻養了個蠢女兒,連累家族至如此地步!」
「慕容氏藩王想要名正言順,就必須剷除鄭氏奸佞,鄭氏要亡,此乃天意。」
薛巍並未繼續附和,只默默吃酒,暗道:天不天意的,誰又說得准呢。
京城冬日比幽州暖和,薛巍住在京郊別院裡,三天兩頭地邀人一起,飲酒歡歌,好不逍遙。
轉眼大雪將至,薛巍命人在屋裡盤了個長寬足有兩丈左右的大火炕,平日裡坐、臥都在上面,暖和得讓人捨不得下地。
鄭郗低調上門時,薛巍正懶洋洋躺在炕上,也不下地迎接,只笑道:「這是什麼東風,竟然把丞相大人給親自吹來了?」
鄭郗跟薛巍和裴滉算是同輩,卻比二人年長了十六、七歲,大概有五十八、九,已臨近花甲之年。
許是因為心中壓著憂愁,肩上擔著重責,這位權勢滔天的丞相大人已經鬚髮花白,滿目沉寂,人瞧著也蒼老得很。
人人都罵鄭郗是奸佞,可他本人卻十分和善,自顧自脫了皮靴,坐到炕上,新奇又歡喜道:「這便是武襄那邊時興的火炕?倒是個利國利民的好東西。」
稀罕完火炕,鄭郗才又好脾氣道:「裴滉讓你來京城,可不就是為了見我麼?老夫還等著你什麼時候上門呢,見你忙著宴飲脫不開身,便只能不請自來了。」
薛巍見他言行坦蕩,心裡反倒生出來幾分敬佩,嘴上卻依舊不客氣道:「能勞煩您不請自來,鄭氏如今是徹底沒有後路了?」
鄭郗並未動怒,提起桌案上的茶壺,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慢悠悠喝了一口,才點頭道:「是啊,前不久派去江南、蜀州等藩國的鄭家人,不是被殺,就是被抓了,鄭氏如今確實沒有好的後路了,這不正是裴滉派你回京的目的麼?要不然你這些時日花費的酒水銀子,可不就浪費了。」
薛巍閉嘴不承認,他不過是遞了一根引子而已,別人若無心思,他就算是往裡面倒再多的火油,那也燒不著誰!
鄭郗也不兜彎子,直言問道:「仁宗陛下送走的那個孩子,如今是曹紹安的兒子曹善執在護著嗎?裴滉這是打算為其正名?」
薛巍聞言並無意外,鄭郗若是猜不到這些,他就也不是權傾朝野的鄭丞相了。
薛巍笑著點頭道:「裴滉是有為其正名的打算,就看丞相大人願不願配合了。」
鄭郗並無驚訝之色,只淡淡道:「我若是配合,又有什麼好處呢?」
這本來也是鄭郗來此的目的,天下即將分崩離析,做什麼事,說什麼話,都要講究效率,還是別浪費時間去相互試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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