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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這天災和人禍卻總是不單行。
外戚把持朝政,藩王起兵謀反,亂世來得突然,冀州闔縣本就夾在兩方勢力中間,理所當然地成了戰火和刀劍最集中之地。
這年頭的軍隊可沒有不拿老百姓一針一線的說法,兵匪,兵匪,無論是趙王私兵,還是朝廷官兵,其實都跟土匪沒什麼兩樣。
趙王慕容珫不是個良善隱忍之輩,糧草都未湊齊,立秋時就倉促起兵,手下人馬不能短了吃喝,便縱容軍隊打到哪兒,就直接搶到哪兒。
十數萬匪兵放開了行惡,剛被攻占下來的闔縣百姓直接淪為了豬狗,說是割肉放血也毫不誇張。
當日匪兵闖入家中時,搶走了糧食和財物不算,還對容貌秀雅清麗的主家娘子起了淫邪歹意。
丈夫拼死維護,慘死在了匪兵的刀劍之下,李青禾用瓦礫劃破了大半張臉,抱著丈夫的屍體在大火中哭得聲聲泣血,最後也只落得個家毀人亡、流離失所的慘狀。
在這近千名北逃的流民堆里,李青禾算得上是慘的,卻也不是最慘的,至少她還有一雙兒女活在身邊。
有的人家卻是男丁全都被抓去充當了攻城的肉盾,憑白將性命填在了戰火之中,老幼婦孺也都餓死在了逃難的路上,陳屍於荒野。
飢腸轆轆的人湊在一起,容易生是非,不過相對的,那林里的野獸也不敢隨意襲擊人。
但這話其實也不絕對,昨日後半夜的時候,就有一隻餓狠了的野狗偷偷靠近,險些將李青禾的幼子給直接叼走,幸好被一名陌生的壯士給救了下來,還拿點燃的木棍將野狗給打跑了。
*
趙時悅正閉著眼挺屍,突然感覺有隻貓爪子在自己臉上挨蹭,輕輕柔柔的,攪得人連臨死前都不安生。
她氣惱地睜眼一瞧,卻原來不是什么小貓,而是一個瘦得跟貓兒一樣的小娃娃,瞧著只有三四歲左右,大約是個男孩,頂著一頭又黃又枯的軟毛,清澈明亮的大眼珠子鑲嵌在瘦窄的臉上,模樣跟個外星人一樣,丑萌丑萌的。
離著小娃娃兒只有三步遠的距離,還有一名瘦弱的婦人正帶著一個八、九歲的小女孩,在撿柴生火。
說起來,這小娃娃跟趙時悅還有幾分緣分。
她大半夜掉落到流民堆里的時候,正好瞧見這小娃娃被一隻瘦骨嶙峋的野狗叼住了衣裳就要拖走。
趙時悅本能地沖了過去,從兩步遠的火堆里抽了一根燃著木柴,狠狠地打在了那野狗身上,野狗哀嚎著丟下這小娃娃逃跑了。
真要算起來,趙時悅還是這小娃娃的救命恩人呢,222系統還因此獎勵了她1點功德積分。
不過這1點功德積分卻沒什麼鳥用。
狗系統不安好心,連個像樣的金手指都沒有,只提供了一個功德積分兌換服務,開啟兌換服務卻還需要積滿500點功德積分才行!
打一隻野狗+救一個小孩=1點功德積分
500點功德積分=打500隻野狗+救500個小孩
趙時悅上哪兒去打這麼多野狗,救這麼多小孩?這糟心的金手指,有特麼就跟沒有一樣!
小娃娃見趙時悅睜了眼,似小大人一般鬆了一口氣,露出一個軟軟糯糯的笑,趕緊將手裡裝著水的小竹杯湊到了趙時悅嘴邊。
鼻尖蕩漾著若有若無的水汽,趙時悅下意識張嘴,任由那一絲絲甘泉流入了喉嚨肺腑里。
趙時悅有些意外,卻見那小娃娃的另一隻手裡還拿著一小塊灰褐色的餅子,又要往她嘴裡塞。
趙時悅撇開腦袋,掙扎著坐了起來,看著那灰褐色的餅子,在「不讓狗系統得逞」和「好死不如賴活著」之間不停搖擺,取捨難斷。
只是還沒等趙時悅想出個所以然來,就聽見一道陰沉刻薄的聲音,要死不活地咒罵道:「好、好你個李青禾,明明還藏著糧食,卻不顧族人死活,拿去接濟一個快死了的外人!」
說這話的人,是李青禾的丈夫的祖父的堂兄的長子的媳婦趙秦氏,血緣淡得都快看不見了,卻慣愛倚老賣老,得寸進尺。
不等李青禾出言反駁,她那隻剛滿九歲的女兒妮妮便恨聲道:「外人好歹從野狗嘴裡救下了我阿弟的性命,不像某些所謂的族人,竟眼睜睜看著我阿爹被賊人害死!」
小孩子的遷怒之言,良心還尚存有幾分之人只黯然辯解道:「匪兵比豺狼還要兇惡,手裡又有害人的利器,普通百姓拿什麼去拼,誰的命又不是命呢?」
也有那些無恥齷齪之輩,往日裡將嫉妒和貪婪都藏於皮下,如今卻不再遮掩,肆意污衊道:「怪只怪你阿娘生得狐媚勾人,禍水一個!」
「當初借糧的時候摳摳搜搜,等到禍事上門了,卻又指望著大傢伙幫著拼命,做夢呢!」
「就是,明明還藏著糧食,卻眼睜睜看著族人挨餓,黑心肝東西,死了活該!」
即便早就看清了某些人的醜惡嘴臉,李青禾此時卻依舊被氣得胸口發悶。
她不是口舌伶俐之人,更不擅長與人爭執,如今又失去了丈夫可以依靠,所以不得不忍著滿腔怨恨,先將紅著眼要跟人拼命的女兒安撫住,再對著趙時悅溫聲感激道:「昨夜多謝恩人救我兒性命,我們母子三人如今也是朝不保夕,只剩下這一小塊麥餅還能活命,萬望恩人勿要嫌棄。」
從闔縣一路逃難到此,本就沒有多少餘糧的趙秦氏一家,早就靠著草根和樹皮來充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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