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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一聲重重放下杯子後,他對蘇木道:「茶也喝了,該走了。」
蘇木卻沒有半點要走的意思,陸辰光看他對柳鶴那畢恭畢敬的樣子,仿佛又回到了曾經早已經淡忘的歲月。那時候,蘇木端坐在師父身旁,對其他人總是不屑一顧的,偶爾看一眼,目光也是疏離的。
「蘇木……」陸辰光難過地垂下眼角,伸出手輕輕拉了拉蘇木的衣袖,「師父早就已經死了,你面前的這個人,不管是出於什麼目的,也與你無關,你不應該再摻和進來的。你答應過我,只活在當下。」
他以為,蘇木的眼裡不會再有他了,不會再像以前一樣還會偶爾對他露出略帶彆扭的淺淺笑意。
就在他失望至極時,蘇木側過臉來,拉著他的手,眼中滿是對待自家人才有的親切,甚至帶著一點點哄小孩的寵溺。
「唔……幹嘛呀……」陸辰光手心發熱,倒有點不好意思起來。
尤其,師父那老東西還在旁邊看著呢!
怎麼能牽小手呢!
蘇木的語氣帶著點點縱容:「你不要胡來,先去外面等著。師父對我委以重任,我不能分心。」
分心?陸辰光小心臟砰砰跳,什麼時候蘇木在師父面前還能分心了?是因為我嗎!
雖然有點小興奮,但陸辰光還是沒忘記自己來的目的,仍舊執拗的要帶蘇木走,埋怨地瞥了某人一眼:「他還有臉來找你?當初是他自己肆意妄為非要跟人決鬥,技不如人丟了性命!還害得你一個人隱居百年,承受墮境之苦!」
「不是的!」為了替師父正名,蘇木語氣少有的急躁,「是我害了師父!是我……都是怪我……沒能履行當初的承諾,害得師父無法渡劫飛升,差一點魂飛魄散,永劫不復!都是因為我!」
「這怎麼能怪你!」陸辰光不服氣地瞪著柳鶴,「你又說了些什麼花言巧語騙人!」
對於自家這位騎到師父頭上來的小徒弟,柳鶴無奈地搖搖頭:「蘇少陽,你能不能別把所有過錯都怪到我的頭上,我都快忘了你是我徒弟了。」
「我也沒你這樣不負責任的師父!不對,我的名字叫陸辰光,我師父早死了。」陸辰光雙手抱在胸前,斜著眼瞄著柳鶴。
蘇木把陸辰光拉到身邊,捏了捏他的手心示意他別再出言不遜。對於當年發生的事,他言語裡滿是自責:「師父當年並沒有扔下整個宗門不管。那一場對決,是師父渡劫飛升的契機,所以才要用盡畢生修為。只是……」
說到這裡,蘇木慚愧地低下頭。
「只是,我沒有盡到義務,耽誤了師父的大事。」
「他飛升失敗,跟你有什麼關係!」陸辰光還是不明白。但從蘇木的表情來看,這裡邊似乎有自己不知道的隱情,而蘇木或許也是剛剛才得知真相。
見蘇木太過於愧疚,柳鶴也沒有把責任全怪在蘇木身上的意思,開解他道:「其實十五說得對,這事不怨你。七日訣乃天衍術中最為晦澀的,作為符師本就不易練成。」
關於七日訣,陸辰光完全不知情的,他聽得一頭霧水:「你們到底在說什麼?」
再度提起不堪回首的往事,蘇木輕嘆一聲道:「師父當時交待過我,若他不幸殞命,切記要用七日訣為他守靈。師父這般信任我,可是我卻沒有履行承諾,讓師父失去了飛升的機會。」
「原來,那場對決,是為兩個臨近渡劫期的高手準備的。師父早就知道了,所以提前安排好一切。怪不得……」陸辰光恍然大悟,怪不得對決前一晚,師父把他叫到書房,就像早已預見那場對決的結果,提前將掌門之位傳授於他。
可是,為什麼師父不傳位於最信任的大徒弟呢?
柳鶴挑了挑眉,看穿了陸辰光心中所想,解釋道:「若是蘇木用七日訣助我飛升,便也功德圓滿,我可以一併帶他走。」
「沒想到吧,蘇木,你也錯過了飛升的機會。」柳鶴遺憾地看著蘇木搖搖頭,「我一向最放心的人就是你,所以才把七日訣傳授於你。我到現在都想不明白的是,當時到底是什麼原因導致你一夜之間連墮兩境,無法再駕馭七日訣?你是宗門裡修為最穩定的,怎麼可能墮境?」
「我……令師父失望了。」蘇木低下了頭。
柳鶴百思不得其解,見陸辰光粘著蘇木那股子痴迷勁,突發奇想,問道:「蘇少陽,不會是你影響了他吧!」
「呵呵,我倒是希望自己有那個能力影響他。」
陸辰光將手搭在蘇木的肩頭,不管發生什麼,自己都要與他一起面對。
「木木,不用不好意思,咱們就實話就告訴他!」
陸辰光憤憤不平看著柳鶴:「蘇木墮境還不是因為你!你這個自私的老鬼,只顧著自己飛升,從來不管別人!你也不想想,蘇木突然面對你的死亡,一下子就失去了人生的信仰,哪裡還有力氣搞你那個狗屁七日訣!往後一百多年,蘇木飽受墮境的痛苦,可是你呢,你到現在居然還在問責於他!你配嗎!」
柳鶴皺著眉聽得稀里糊塗:「蘇木他為什麼會失去信仰?」
「你問我?」陸辰光走上前一巴掌拍在茶桌上,厚實的檀木桌四分五裂,碎裂聲伴隨著他極其不甘的一句咆哮:「你根本不懂什麼叫做.愛,你不配!」
「你給我過來坐好!」蘇木拎著陸辰光的衣領把人提溜回身邊,按住他不斷竄動的腦袋強迫他坐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