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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昭恍惚了一下,又想到了什麼,踉踉蹌蹌出了門。
阮民讓人進來把地上的碎瓷片收拾了,忙跟了上去。
聶昭一路去到天牢關押重犯的牢房。
牢房四面都是牆,只有一扇厚重鐵門留作進出用,裡面的人便是插翅也逃不出去。
此時林斐正被關在裡面,他衣服被鞭子抽得開裂,身上全是血痕。
聶昭一進去就把他拽起來,他惡狠狠的瞪著林斐,眼睛赤紅,明明氣勢洶洶,手卻在發抖。
林斐瞬間變了臉色:「穆清……」
「閉嘴!」聶昭咬牙切齒,想到剛剛夢中的畫面,聶昭只覺一陣膽寒,「林斐,你讓清清離開,就沒想過他一個人會不會出什麼事嗎?」
林斐像是被陡然澆了一盆涼水,寒意向四肢蔓延:「穆清出什麼事了?」
聶昭沒有理會林斐,再次問道:「朕再問你最後一次,清清去了哪裡?」
「我不知道……」林斐是真的不知道,他只是讓穆清一路往東,根本不知道穆清最終會去哪裡。
聶昭深深看著林斐,緩緩鬆開手,千錯萬錯是他的錯,若不是他自以為是,他和穆清何至於走到今天的地步?穆清又怎麼會冒險離開?
「放我出去,讓我去找他。」聶昭的話讓林斐極度不安,若穆清當真出了什麼事,他此生難安。
聶昭冷笑:「林斐,你就好好在這裡待著,你最好祈禱穆清沒事,否則,我必將你千刀萬剮。」
之後近一個月的時間,聶昭幾乎夜夜難眠。
直到先皇入皇陵的前一日。
聶昭和禮部商議完事宜已是深夜,待回到寢殿,剛進去就察覺到殿內有人。
他關好門,回身看到丁炤跪在面前,他沉默的看著丁炤,明明期盼快些找到穆清的下落,可看著丁炤的反應,他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靜默良久,他啞聲開口:「找到了?」
丁炤雙手奉上穆清的髮帶,髮帶已經斷裂,只有一半,另一半不知所蹤。
他艱澀道:「屬下帶人追去的時候,只看到穆公子騎的馬在……」
「在哪?」聶昭手指攥緊,心提了起來。
丁炤垂著頭:「在崖邊,穆公子被人追殺到那裡,墜崖了……我們在崖底尋找多日,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短短一句話,重擊在聶昭胸口,聶昭眼前陡然一黑,一口自候間湧出。
「主子!」丁炤低呼一聲,上前去扶聶昭。
聶昭抬起手,制止丁炤上前,他從丁炤手中拿過穆清的髮帶,緊緊攥在手心,明明已經過去那麼久,聶昭卻覺得髮帶上還殘餘著穆清頭髮上的清香。
「繼續找,直到找到他為止。」聶昭聲音沙啞,他緩步朝內殿行去,脊背彎曲,整個人精氣神仿佛被打散,瞬間蒼老。
他走到內殿門口,頓住步子:「是誰要殺他?」
聶珏一脈已經被他盡數誅殺,是誰對穆清動的手?
「屬下抓住的人說是安王的人。」可這話無論誰聽都很荒謬,安王沒有絲毫動機。
聶昭沉默半晌,淡聲道:「查。」
丁炤離開了,殿內瞬間只剩下聶昭一個人,他坐在桌前,目光直直看著那根髮帶,他甚至還清楚的記得穆清的髮絲纏繞在他手上的感覺,可穆清卻不見了。
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聶昭把髮帶摁在胸口,心臟撕扯的痛,喉頭一陣腥甜,他再次嘔出一口血,他擦了擦嘴,對此毫不在意。
他壓抑著滿腔悲戚,想要去怪誰,可最終發現他根本沒有資格去怪別人,是他拉穆清入的局,也是他一步步把穆清逼上的絕路,如果穆清沒有遇到他,如果沒有遇到……
聶昭只是想想這種可能,就覺得心肝俱裂,他大口喘著粗氣,一遍遍告訴自己只要沒有找到屍身,那穆清就還活著,可另一個聲音卻在嘲諷他,墜崖又怎麼可能還活著?
兩道聲音在腦海拉扯,聶昭頭痛欲裂,身體裡有什麼要炸開一般,他把桌案上的東西全都揮到地上,巨大的動靜引起外面的注意。
阮民急急進來,就看到聶昭噴出一口血,接著便向下倒去。
他瞪大了眼,衝過去扶住聶昭,沖外面喊道:「傳太醫,快傳太醫!」
第36章
聶昭醒來的時候是深夜,阮民還有太醫都在殿內守著。
阮民見聶昭醒來,忙湊上前:「陛下,您醒了?」
聶昭沒有說話,他盯著明黃色的床帳,好久才問:「阮民,朕是不是待清清很不好?」
阮民忙道:「怎會?陛下對穆公子極為愛重。」
「是嗎?」聶昭轉頭看向阮民,「那為何他要走?」
阮民張了張嘴,一時說不出話來。
聶昭苦笑一聲:「看來確實是待他不好。」可還有再去對他好,彌補他的機會嗎?
想到此,聶昭心裡又是一陣鈍痛,穆清絕對不會死,他一定還活著,他肯定是在生他的氣才躲著不肯出來,聶昭一遍遍安慰自己,卻依舊難掩恐慌。
阮民看著聶昭臉色灰敗,忙道:「陛下,還是讓太醫來為您看看吧,您可把奴才嚇壞了。」
先皇帝年紀輕輕便早早去了,聶昭這才剛剛登基就吐血,,雖說太醫說是極度哀痛所致,可阮民依舊害怕。
「不必了,讓他下去吧。」聶昭背過身去,緩緩合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