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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淡的光線下,影子露出全貌。
魁梧充滿匪氣的大漢毫不留情地嘲弄,「說來大喜當夜,如此嬌娘,有的人卻無法消受……看來還是福薄了。」
「你可還記得所在的是什麼地方。」
「……?」
慶峰愣了愣,隨即大咧咧地道:「大人難不成以為我忘了,這裡自然是晏府……」
「你也知曉是在晏府,卻還背地裡譏諷挖苦那位少郎君,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這裡又沒有旁人,怕什麼?難道大人忘了,以前在上京,姓晏的是如何姿態倨傲,瞧不起我們的?」
空氣剎那間變得無比安靜。
慶峰虎目圓睜,目光所向之處,是廊柱下的一道沉默靜立的高大黑影。
看不清臉,只有半邊暴露在月下的衣著可以窺探出他的身份。
那人著了一身素白僧袍,看似質樸,實則衣料上的銀線熠熠生輝,華貴出塵。其修長的手腕上還纏繞了一串玉制的、漆鴉色刻滿經文的念珠。
他的沉默不僅不顯壓抑,還獨有一種殊勝無比的清貴味道。
仿佛他脾氣極好,不會輕易與人動怒發火。
但慶峰知曉,這不過是他這師叔身處人世間,展示給俗人看的假象。
本性上,道貌岸然,睚眥必報才是他的相處之道。
果然。一道酥掉耳朵的輕笑響起,慶峰不適又警惕地後退半步。
他可不是上京那些貪圖師叔美色的女娘,只知最好不要輕易招惹到他。
若是不小心惹到了,那便只能看這位心情如何了。
目前來看陸道蓮的心情大概是不錯的。
慶峰暗暗腹誹,他就說,瞧著不喜形於色,在昭玄寺也算「一顆尊貴明珠」的對方,怎麼可能真的不記仇每回到上京,都要在昭玄寺作威作福的北地貴子。
陸道蓮:「那是他當年還小,上京王孫誰沒幾個年輕氣盛。」
慶峰:「那又如何?」他想師叔應該又要義正嚴詞講一番虛偽道理了。
下一刻。
陸道蓮:「所以他遭報應了。」
慶峰:「……」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這就是說做人不可太得意忘形,否則自有無邊苦難來渡他。慶峰你聽清楚了麼?」
「……」皺眉。
慶峰低頭悶聲答:「師叔教訓的是,弟子知錯了。」
不到片刻。
慶峰又問:「她們走了。可還要去探一探晏子淵的情況?」
「現在去,他不死也殘,沒有什麼可看。」藏身在暗處的陸道蓮看不出真容道:「不如回房。」
他率先轉身,步履沉穩,手裡還攥著念珠。
慶峰不滿:「可回去也是歇著,為何不去看看他現在下場。」
陸道蓮:「既然不想歇著,那就替我們的晏小郎君多念幾遍祈福經。」
慶峰大驚失色:「為什麼是我?」
陸道蓮斜眼睇來,神色淡淡,「難不成讓我?」
「……」那怕是祈福經變往生咒。
慶峰聳肩,邊走邊回頭喃喃,「也不知那新婦夜裡會不會偷著哭?差些喜事變白事,不曉得的還以為是她帶來的災禍。還有她的婆母,那位賢寧長公主可不是個善茬……」
他絮絮叨叨。
身前人充耳不聞,一襲僧衣穿梭在黑夜裡,無光卻自有一種朦朧的明亮。
第8章
回去路上,寶嫣剛走到住處,還沒進去,就碰到了蘇賦安的親隨潭青。
潭青在府兵眼皮底下等候已久,焦慮的面容在見到寶嫣的那一刻,輕輕一松,他連忙迎上去給寶嫣行禮,隨後低聲輕道:「女郎終於回來了。」
寶嫣:「你怎會在此?」
潭青抬眼,隱晦說道:「大郎君關心女郎,加之久不見晏郎君出來宴客,想尋人喝酒都找不到人影,是以派奴婢前來問候。」
四目相對,寶嫣凝神一想,其實就明白了他說這話的意圖,「大兄……他都知道了?」
潭青微微頷首。
寶嫣提起一口氣,頓了頓,「進去再說。」
筵席上起初不知多熱鬧,為了慶賀兩姓結盟,蘇家人享受到了晏家的熱情招待。
就如北地民情豪放,習慣了在風花雪月之時,淺酌慢飲的兩位叔伯在對面盛情邀請之下,不出一個時辰,就已喝得面貌通紅,熏熏然了。
要不是為了顧及顏面,讓下人幫襯著正襟危坐,再過片刻,只消碰一碰就會醉倒在地。
念在他們舟車勞頓不辭辛苦,送妹妹出嫁的份上,蘇賦安自然而然地兼顧起了擋酒的重任。
不過長輩在前,他也有幾分幸運。
同齡的子弟還算人道,斯文勸酒,手下留情了,蘇賦安也就喝得不多。
他甚至慶幸今夜的自持,沒放任自己喝得爛醉如泥。
才會在宴上觀察到晏氏家主古怪的動靜,心生疑慮。
接著就看到寶嫣的公公婆母身旁來人知會,下一刻他們面沉如水,一個接一個悄然離席。再接著,言笑晏晏的賓客附近就增派了比方才多一倍的府兵。
這當中總有風聲敏感的人。
蘇賦安感覺不對勁,多了個心眼,端著酒杯故意走到一個愣頭青的府兵跟前套話,這一打探,才知發生了什麼事。
於是當即招來親隨,讓他來見寶嫣看看情況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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