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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糰子隱隱有一種感覺,這個搶占了它地盤的小龍, 或許在它還活著的時候,是一個非常非常厲害的傢伙。
小龍趁著秦糰子將舞馬撲倒的功夫, 閃電一般纏了上去,細長的身體在舞馬身上遊走,將它捆了個結結實實,然後龍頭高高揚起,一口吞掉了舞馬的半個腦袋。
秦時, 「……」
等等兩個字堵在秦時的嗓子眼裡,卻沒機會說出口了。
小龍壓根顧不上看自己這一邊的戰友都是什麼反應, 三口兩口, 將舞馬這一團能量體吞了個乾乾淨淨。
秦時簡直無奈。
他心裡對舞馬多少是有那麼一絲惋惜之意的, 人做的孽, 倒霉的卻是這些聽話的小動物。再說是誰在亂葬崗收了它的殘魂,秦時也是想多問一問的。但小龍已經將舞馬吞掉了,他再說什麼也沒用了。
秦時心裡覺得哪裡不大對。片刻後見小龍打了個舒服的飽嗝, 歡快地搖晃著身體朝他游過來, 他才反應過來自己在疑惑什麼。
「龍族不是吸收木靈力的嗎?」秦時小心地摸摸小龍的身體, 「舞馬屬於走獸,按理說應該跟狼王一樣的土屬性……你能消化嗎?」
小龍晃晃腦袋, 很是愉快的模樣,並沒有哪裡不舒服的感覺。
秦時見它始終閉著眼睛, 有些擔心它生前是不是被那些圍剿它的上古修士們傷到了眼睛。但這個問題,他這會兒又不能問。因為魏舟說這小東西現在只是龍的一縷殘魂,完全沒有生前的記憶。
嗯,有記憶也不好問。秦時心想,總去戳人傷疤也是不行的。他只是慶幸一點,那就是利用它去看守柳風語妖丹的那個人,並沒有真正收服了了小龍。
真是謝天謝地。
小龍是感應到了秦時心裡的殺意才甦醒過來的。這會兒敵人已經解決,它和秦糰子守在秦時周圍,有些好奇地感受周圍靈力的變化。
秦時原以為殺了舞馬,他就可以撤出去了。但現在卻注意到許昭容的意識海中,並沒有任何代表了這女人自我意識的東西。
就好像,舞馬已經把真正的許昭容給吃掉了,然後自己霸占了這個意識海。
秦時凝望著能量池一般的意識海中如霧氣一般淺淺涌動的精神力,又覺得許昭容的意識,並不像是被徹底毀掉了。
霧氣聚攏又慢慢散開,露出了一間華美的閨房。
緋紅色的輕紗垂在窗前,案上支著銅鏡,一旁零零散散地擺放著珠花、髮簪一類的女子飾品。
窗半開,簾外細雨霏霏,一枝盛開的粉桃花顫顫巍巍地探在窗前。
秦時正驚訝這是哪裡,就聽身旁的小龍發出一聲很奇異的叫聲,像低吼,又過分清越了,但蘊含其中的威脅之意還是清晰的表露無遺。
秦時回頭,見許昭容穿一身緋紅色的裙衫,髮髻分在臉頰兩邊,發間簪著盛開的海棠花,面容嬌俏,看上去好像比她原本的樣子年輕了幾歲似的。秦時不懂女人家梳頭打扮的事情,覺得這樣的髮式大約是適合年輕女孩子的。
年輕了幾歲的許昭容擺擺手,有些焦急的對他說:「欸,你不要發火,你的龍和虎也不要發火,它們剛才已經打了一架,要是再發起火來,這裡就要崩塌了。」
秦時有些明白了,「這裡是你給自己營造的一個夢境,對嗎?」
許昭容點點頭,懷念的凝望著這裡的一切,「這是我進宮之前的閨房,所有的東西都是我親手布置的。」
秦時贊道:「很好看。」
他看著她,心想別人要控制她的意識,她的意識卻躲進了自己編織的舊夢裡,她是不打算面對現實嗎?
「舞馬說,她騙我。」秦時問道:「這個她,指的是你嗎?」
許昭容微微一笑,「也不算騙。妖怪問我是不是柳東寧,我說是啊,我就是冬寧……我的閨名叫冬寧,不是東方的東,是冬天的冬。那個小妖怪傻得很,我說什麼它都信了。」
秦時明白了,柳庶妃的閨名是東寧,與許昭容同音不同字。
「那你為何要認下這一場麻煩呢?」秦時不解,「既然你明知道舞馬要針對的人並不是你?」
許冬寧垂眸,唇邊浮起淡淡笑意,「柳東寧受了算計,一定會連累到五皇子。我不想讓這樣的事發生。」
秦時,「……」
行吧。他想。他在剛聽了舞馬那一句石破天驚的「我是皇子的女人」的時候,還以為這裡頭有什麼不倫之戀的隱情。
現在看來,果然還是有的。
「你不要誤會。」許冬寧一點兒也沒有什麼不好意思,仿佛身為庶母,暗地裡戀慕著名義上的兒子並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我與五皇子只在兩年前見過一面,他記不記得有我這麼一個人都還不一定呢。」
合著這還是單戀。
秦時嘆氣,「你這何苦呢?」
許昭容見他並沒有什麼鄙薄的反應,不由一笑,「你不覺得我這樣說大逆不道嗎?」
秦時心想,算什麼大逆不道。李家的歷史往上推,跟那個光明正大地霸占了自己兒媳婦的先祖相比,她這簡直都……小清新了。
「不說這些了,」秦時擺擺手,誰也不需要他去教育人家怎麼做人。他只關心最實際的問題,「我們什麼時候出去?」
「就留在這裡不好嗎?」許冬寧靠著書案坐了下來,眉宇間染上輕愁,「我只想留在這裡,安安靜靜,無人打擾。外面那些人會說什麼,我只是想一想就覺得膩煩。還有宮裡那些女人……聖上和皇后大約會將我一直關在這裡,任我自生自滅。我家裡……大約也不會認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