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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警覺心大約就是這樣,在一次一次實際的教訓當中磨鍊出來的。
秦時嘆了氣說:「這個問題以後有機會再說……前面的營地有可能出事了。」
章憲露出意外的表情,眼睛裡明晃晃的露出「你搞錯了吧」這樣的意思。在他看來,營地的位置是在山窪里,非常隱蔽不說,還屬於一個易守難攻的地勢,幾十口人留在那裡,真有什麼危險也足夠抵擋一陣兒了。
唯一可能會遇到危險的地方,就是營地不遠處的溪流,可能會有野獸過來喝水,但荒原上的野獸,哪怕是成群結隊的野獸,對於職業軍人來說,也算不上什麼難以對付的對手。除非雙方數量懸殊。
但發生這種情況的可能性也很低,他們紮營的時候會在營地附近放置驅趕野獸的藥粉,尋常野獸會繞開,不會主動來挑釁他們。
再說,他們也才剛剛離開,這麼短的時間,能出什麼事呢?
章憲這樣想著的時候,就聽見前方的白虎嗷嗚一聲嚎叫起來。
章憲聽不出老虎的叫聲是什麼意思,但他聽得出它想要表達的意思是比較嚴肅的,一點兒也沒有剛才撒歡跑走的時候,周身洋溢的那股歡快勁兒。
章憲剛想問問秦時他家老虎在叫喚什麼,就覺得心頭一悸。
意識海中,朱雀尖聲驚叫起來,「章憲!小溪的水變成紅色的了!」
第264章 植物的味道
原本清澈見底的溪流此時此刻卻變成了刺眼的腥紅, 水面上還漂浮著可疑的碎渣和一些紡織物的碎片。
章憲躍下馬背,腳步踉蹌地狂奔到溪邊,不可置信的望著溪流詭異的顏色。
他在心裡計算了一下從這裡到營地之間的距離, 二話不說, 打馬狂奔而去。
就在章憲幾人離開營地的這一段時間裡,營地確實出事了。從他們紮營的山窪到溪流邊的石灘上, 大片的空地都已被鮮血浸染成了刺眼的紅色——就像有一個任性的畫手,試圖用有限的顏料在畫布上塗抹出更大面積的色塊。
原本安置在山窪里的帳篷、留在帳篷附近挖灶煮水的士兵、被牽到河灘上飲水的軍馬……這些統統都不見了, 變成了形狀不分明的碎塊,七零八落地散布在紅色的石灘上。
血色滿地,腥氣沖天。
章憲的眼睛都紅了,「這……這怎麼可能……」
他和他的兄弟們只是先走一步,趕著去迎接老神仙的隊伍和鎮妖司的兄弟……一來一回甚至還不到兩個時辰……
章憲下馬的時候腿腳都是軟的, 趙謙和小鵬的眼睛也被這景象刺激得發紅。不是被嚇壞了,而是被這突發的詭異的情況, 讓人有種沉進了噩夢一般的不真實感。
所有的人都有一種不可置信的感覺, 無法想像什麼樣的襲擊會造就眼下這樣的慘相。敵人幾乎是榨乾了軍士、馬匹的每一滴血, 然後把它們塗抹在了石頭灘上, 在這裡營造出了一片觸目驚心的、屠宰場一般的效果。
這不是襲擊。秦時幾乎立刻就想到了敵人這樣做的用意:他們知道李玄機帶著幫手趕往望風峽的目的,知道他們此行的任務。這些人甚至掌握了他們啟程的時間和路線,知道他們會在什麼時間經過這裡。
他們對他們的行程瞭然於胸, 於是卡著時間在這裡給他們一個警告。
怒火衝上頭頂, 秦時的雙手都在微微發抖。
賀知年在他身旁蹲下, 他在觀察岩石旁邊拖拽的痕跡,然後他的視線停留在了岩石後方一團暗紅色的布團上。
賀知年走過去, 發現那不止是一團碎布,而是一段連同外衣一起被撕開的斷肢——什麼樣的力量, 能夠拽著人的手臂兩端,硬生生將它拽斷?!
沉浸在怒火中的秦時被秦糰子一句「這裡有一股奇怪的味道」給喚回了神智。但他並沒有聞到什麼特殊的氣味兒,因為血腥氣黏膩濃稠,讓人難以呼吸,也掩蓋了石灘上存在的其他的味道。
秦時深吸一口氣,「什麼味道?」
秦糰子從岩石上一躍而下,把鼻子靠近地面嗅了嗅,對秦時說:「我們在老賀家裡的時候,我和小狼經常在後院打架……咳,咳,是切磋,切磋。」
秦時,「……」
秦時忽略掉了秦糰子的狡猾的措辭,「然後呢?」
秦糰子一不小心說漏了嘴,訕訕地甩了甩尾巴,「總之就是在老賀家的後院裡打來打去,有時候會把種在牆角的青藤扯斷。青藤冬天會變干,但並不會枯死,一旦有折斷的地方,就會冒出一種白色的汁液……就是那種汁液的味道,有一點兒澀,還有一點兒苦。」
「植物的味道?青藤?」秦時微怔,像這樣缺水的環境,尤其北地寒冷,即便是白天溫度也還很低,遠不到草木生發的時節。什麼植物,或者說什麼樣的木妖能夠有能力在這樣嚴苛的環境裡大開殺戒?!
不管是植物還是動物,就算已經開啟靈智,修煉成妖,也會受制於自然法則。比如在草木生長的季節、水源豐沛的環境裡,木屬性的妖族實力會得到加持,反之則會被削弱。
此時此刻,哪怕這一帶有溪流,但兩岸的野草也只是才朦朦朧朧的泛起了一絲新綠,木靈力並不是那麼充足,按理說還遠遠達不到給妖修提供靈力援助的程度。
賀知年聽到植物兩個字,卻有種恍然大悟之感,他指著溪流兩岸幾個不大明顯的孔洞對他們說:「看這裡,植物成精,妖力催發也是有條件的。它們需要水、土來滋養根系……它們是從這裡長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