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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記得初遇魏舟的時候, 他就用一面小銅鏡收復了蠱雕王。這樣一算, 魏舟身上就他親眼見過的,已經有兩枚銅鏡了。如果後面的這個是乾坤鏡, 前面的那個,又叫什麼呢?
八卦盤旋轉的速度放慢, 周圍的霧氣也隨之散開,露出了霧氣後面黑黢黢的石壁。順著石壁往上看,就見這山洞的形狀如同後世的大工廠里的煙囪,筆直地伸向上方,從他所在的方位看過去, 只能看見極高處有一個微紅的亮點,像深夜裡一顆閃爍的小星星。
秦時愣了一下, 心想這裡還真是一口井啊。看這裡到井口的距離, 怕不是要趕上科拉半島上的那口超深井了吧?!
深井裡的光亮全部來自於腳下的八卦盤, 它好像一個刻印著八卦和神獸圖案的玻璃燈罩, 散發出柔和的白光。秦時試探的在燈罩上走了兩步,感覺它的質地並不像玻璃那樣嬌脆,要更加堅硬, 也更加光潤, 像是白色的玉石。
就在秦糰子趴在秦時肩膀上東張西望之際, 挎包里的小黃豆又開始鬧騰了。它一邊撲騰著,一邊把小爪子從包蓋的縫隙里探了出來, 試圖撥拉開搭扣,嘴裡還嘀嘀咕咕的叫喚, 「爹!糰子哥!」
秦時簡直拿它沒辦法,只能把它放出來。
小黃豆氣鼓鼓地抖一抖腦袋上被壓扁了的翎毛,一抬頭卻看到了周圍黑黢黢的石壁,它的視線不由自主的順著石壁往上看。
小腦袋越仰越高,終於吧唧一下坐在了秦時的手掌上。
秦時,「……」
哪怕他們此刻處境不明,秦時還是被它逗得笑了起來,「嚇著了?」
小黃豆一個激靈,從秦時的手掌里飛竄起來,一頭扎進了秦時懷裡,「上面都畫著什麼啊,好嚇人……」
秦時聽它這樣一說,也注意到石壁上似乎有些凹凸不平的紋路。他剛才還以為那是山洞挖掘的時候留下的施工的痕跡,但現在才發現作為施工痕跡,那些紋路未免有些太精緻了。
秦時忍不住走近石壁想要看得更仔細一些。秦糰子從他肩膀上竄了下來,一口叼住小黃豆甩在了自己背上。它看得很清楚,如果秦時一直抱著小黃豆的話,在危險來臨的時候他就騰不開手去拔刀了。
小黃豆懵了一下,發現自己窩在秦糰子的背後,頓時又開心了起來,「糰子哥!」
秦糰子傲嬌的哼唧一聲,算是答應它。黑白相間的長尾巴卻在身後不受控制地歡快地搖晃了兩下。
跟萌物們相比,秦時的心情就沒那麼愉快了。因為他終於看清楚了石壁上雕刻的是什麼紋路:八卦盤、四大神獸、以及簇擁在周圍的各種奇形怪狀的妖怪。這些妖怪有的長著動物似的頭顱,有些長著麋鹿似的長角,有些手裡還拿著武器。
秦時繞著井壁慢慢地走了一圈,在一個略微高一點的位置找到了狍鴞。
狍鴞的雕刻要比八卦盤周圍的那些飛禽走獸都更大一些,形態也更加生動。兩隻眼睛瞪得像銅鈴,嘴裡還十分形象地噴著火。
「難道這口井是狍鴞搞出來的?」秦時想了想,又否決了這個想法。狍鴞追著魏舟要東西的那個勁頭,給他的感覺更像是一個保鏢打手,而不是一個謀劃全局的策劃人。
有句話叫做說曹操,曹操就到。
秦時腦子裡正懷疑狍鴞在這個陰謀當中處於什麼樣的地位,就聽頭頂上方傳來了一聲熟悉的、由遠及近的嚎叫聲。
狍鴞像一個被踢飛的沙包似的,從井口掉落,在悠長的回音里啪嘰一聲,四仰八叉地摔在了八卦盤上。
秦時撈起兩個糰子迅速後退。但井底空間有限,直到他後背撞在了井壁上,也並沒有拉開多遠的距離,仍然處於它噴一口火,就能把他們都烤熟的範圍之內。
狍鴞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也不知它受了什麼傷,有鮮血順著毛髮滴下來,落在瑩瑩發亮的八卦盤上,發出滴答滴答的輕響。就在秦時開始懷疑它是不是當真摔死了的時候,卻見它碩大的腦袋輕微地晃了兩下,費力掙開雙眼。
秦糰子掙扎著跳下地,落在秦時的身前,衝著狍鴞發出一聲憤怒的吼叫。
狍鴞掀了掀眼皮,有氣無力的問道:「你是魏舟什麼人?」
「同行而已,」秦時謹慎的看著它,「問這作甚?」
「你是緝妖師?」狍鴞傷得不輕,一邊說一邊直喘粗氣, 「若是沒有投入追雲觀門下,年紀輕輕的,怎會修出妖體?」
秦時,「……」
秦時覺得這句話信息量有些大。他知道狍鴞說的妖體就是精神體。難道是說追雲觀有什麼奇特的修煉方法,可以激發半妖體質的人修煉出精神體?
大約從秦時的神態中看出了什麼,狍鴞不再問他,而是將目光投向井壁,毛臉上露出一個幾乎是惆悵的表情,「我就知道,遲早有一日,我的樣子也會刻在這個陣法里。」
秦時順著它的視線看過去,看到了雕刻在井壁上的、栩栩如生的狍鴞。
「這口井,」秦時改口問道:「這個陣法,是你設下的?」
狍鴞好像聽到了什麼了不得的笑話似的,吭哧吭哧的笑了起來。
秦時,「……」
好吧,看樣子不是。
秦時又問,「你要的那個乾坤鏡……到底做什麼用的?」
狍鴞沒有出聲,而是趴伏在八卦盤上,艱難地喘息著。片刻之後,它抬起頭望著秦時,問了一個與他們的處境完全不相干的問題,「你身懷異寶,就沒遇見過什麼麻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