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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四郎的提議,對於宋家、雲家這種經常要跟櫃坊打交道的大商家來說,還是很有吸引力的。
「這些話都是鐵頭教我們說的。」說起這些事,胡四郎的表情也有些尷尬。他的本體是狐狸,形容美艷,走到哪裡都是很受追捧的。如今因為受制於鐵頭,他這個傲氣十足的俊俏郎君也終於過上了被人嫌棄、被人看見就想躲著走的日子。
對於這一點,胡四郎心裡不是沒有怨氣的。但他打不過鐵頭(就算能打過,考慮到如娘的處境,他也不能打),也只能人家說什麼他就聽什麼。
秦時問起金華樓的背景,以及一共吸納了多少商戶的銀錢,這些比較機密的情況,胡四郎就不知道了。鐵頭雖然驅使他們為自己做事,但他也處處防著他們。所以手下人之間也彼此保密,不允許他們私底下互相交流手裡的信息。
該問的都問清楚了,胡四郎眼巴巴的盯著秦時的手。
秦時被他看得有些不是滋味。
所謂的人死債消,哪怕這枚種子有機會重新破土發芽,長成同樣的一株植物,又得天地機緣再一次走上了修煉之路,也不再是同一個人了。就好比水蘭因,身體結實,修煉也比同類快得多,但是它能不能想起以前的回憶,都還在兩可之間。
秦時對如娘這個人的感覺還是比較複雜的,既有對她殘殺無辜的痛恨,也有那麼一點兒知道她真身之後產生的同情。說到底,她受制於人,也不過就是別人手裡的一把刀。秦時相信她在不犯病的時候,心裡多多少少還是存在那麼一小塊柔軟的地方的。
而且她臨死之前還特意提醒他們要留意老鬼。秦時也有那麼一點兒「還人情」的心理。
他將這枚種子遞給了胡四郎。胡四郎小時候受她餵養,也欠著如娘的一份人情,由他去選一個合適的地方將種子種下,讓如娘有機會能得第二春,也算是了結了他和如娘之間的因果。
秦時嘆了口氣說:「找個沒人打擾的地方種下吧。有朝一日若能重新發芽,希望她能有機會真正為自己活一回。」
胡四郎重重的點了一下頭,「好。」
一道熟悉的黑白配色的虛影從門外竄了進來,徑直撲向了秦時,在即將撞在他身上的時候像霧氣一樣散開了。
這是最先回來的是秦糰子。
秦糰子是精神體,腳程最快,加上又不放心秦時,因此賀知年他們一說要撤,它第一個就開始往回跑了。
它告訴秦時說:「豆子的小叔叔變成一隻大鳥了,但那個鐵頭鑽進了地縫裡,一晃就不見了。小叔叔說那裡可能有一個可以把人傳送到另外一個地方的陣法。他們說這個鐵頭是早有準備。」
秦時倒也不覺得意外。姚家寨自成一國,居民又都是老實好欺負的小妖怪,如果鎮妖司的人不想起這個地方,他很有可能將這個寨子搞成他自己的老巢。
秦糰子回到了意識海,嘟噥一句,「老賀就在後面……別打擾我,我要休息了。」
秦時還什麼都沒顧上問呢。見秦糰子一副剛從訓練場上下來、筋疲力盡的模樣,想問的話又咽了回去。
說起來秦糰子還沒有離開過他這麼遠呢。距離拉開,它無法及時的從秦時的意識海里得到能量補充,所以消耗的都是組成它身體的靈力。
想到已經逃走的鐵頭,秦時有些坐不住了,他問胡四郎,「他住哪裡?我們去他住處看一看。」
他們來的突然,鐵頭跑的也突然,或許他的住處還能找到什麼線索。
胡四郎收到如娘的種子,心裡對秦時很是感激,聞言立刻爬了起來,帶著他們去看鐵頭和如娘的住處。
胡四郎的家在相鄰的另外一個圓堡里。據說這個圓堡里住的都是狐族的人,如娘因為跟他有交情,才被這裡的狐狸們接納了。
如娘和鐵頭住的是圓堡最里側的一個院子。院子不大,格局和其他院子都一樣:院門朝向圓堡的中心,小院裡有水井有菜地,然後是一進或者二進格式的宅院。最後一重房屋緊靠著圓堡的外牆。
這裡只有兩個人居住,所以是一進的樣式。菜地大約從來沒人打理過,亂糟糟的,長滿了雜草。院角還有一株杏樹,這個季節,還沒有長出嫩芽來。
主屋兩側的廂房都掛著鎖,窗棱上灰塵積的很厚,像是很久沒有住過人了。只有主屋看上去還帶著點兒生活氣息,房門虛掩著,門口擺著兩個小板凳,台階下還歪歪扭扭的擺著幾個空花盆。
看來無論是如娘還是鐵頭,都不是對居家生活很在意的類型。跟秦時剛才路過的幾個打理的整整齊齊的小院子相比,他們的日子簡直過的太潦草了!
或者誰也沒有把這裡真正當成是家吧。
房間裡的家具都是很普通的樣式,收拾得還算乾淨,但是實在沒有太多溫馨的生活氣息,甚至私人物品都顯得沒有多少。
床榻旁邊也沒有他預期中的梳妝檯、各種化妝品什麼的,只有一隻青陶小罐擺在床邊的矮柜上,裡面探出一根歪歪扭扭的干樹枝。秦時沒有什麼藝術細胞,看不出這樣的一根樹枝有什麼值得人讚嘆的美感。
房間裡缺少很多過日子必備的東西,比如火盆、衣箱、一些零碎但是精巧的小擺設。這裡給秦時的感覺,就像後世的酒店客房,看似樣樣具備,實際上空無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