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頁
秦時懷疑自己看錯了,他小聲問身後的李玄機,「它……它把光球里的靈力都吸收了?」
李玄機沒有回答他,他也在關注外面的情形。
大約沒有料到柳溪身上發生的變化,隊伍里其餘的幾個人都露出意外的表情。尤其是柳風語,他的眉頭都皺了起來,上前兩步想要伸手去觸碰柳溪的樹枝,但不知怎麼,他竟然被一層看不見的外殼給隔開了。
柳風語臉上露出茫然的表情。
蛋殼炸開之後,柳溪的樹根就落在了李玄機的陣法之外,像一團亂七八糟的觸手在陣法的外殼上試探地摸索,像是要找到一個合適的入口。
根須的動作靈活,但樹冠的搖曳更顯得愜意,秦時注意到吸附在根須上的人臉水母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已經慢慢的乾枯了。但樹冠卻在極短的時間裡生長得更加茂盛,漸漸的,茂密的樹冠上浮現出了一張模糊的人臉,它笨拙的低頭,似乎想要看清楚腳下的情形。
「我剛才就想問,」秦時緊盯著樹冠上那張略有些僵硬的臉,「您剛才看到黑蛟的時候,似乎說過認識那張臉?」
秦時當時還以為那只是黑蛟長出來的一個瘤子,是妖修在修煉過程中走火入魔產生的某種罕見的變異。
李玄機嘆了口氣,「是啊,很不巧,確實認識,那張臉……若是我沒有看錯,跟趙歸真有五六分相似。」
秦時覺得這個名字好像在哪裡聽到過。
「妖修趙歸真,」李玄機的語氣里頗有些厭惡,「道門敗類。當初我便覺得這狗東西死的有些太容易了……果不其然……」
道門敗類四個字一下子擊中了秦時,讓他想起自己曾在何處聽過這個名字——昔日武宗身邊的國師。據說武宗滅佛的起因,便是這位老道士的進諫。後來宣宗繼位,趙歸真以「干政」的罪名被杖斃。
秦時一下子想明白了很多事。
比如,到底什麼人需要這麼龐大的靈力。宣宗既然知道趙歸真妖修的身份,身邊又有李玄機這樣的高人,要處置趙歸真自然不會只是輕飄飄的打板子。這裡的杖斃,一定有道家的手段在裡頭。
趙歸真使出什麼手段躲過了死劫已不可考,但他身受重傷一定是事實,他需要大量的靈力才能恢復。當屬性相同的妖修提供給他的靈力無法滿足他對於靈力的需求時,就有了天工聚靈陣。
「到底誰才是他?」秦時覺得有些懵,「黑蛟?它腦袋上長出來的人臉?還是……柳溪?」
柳風語在經歷過瀕死的重傷之後,似乎跟這一切的算計都不再有關係,看到柳溪的變化,他的神色無比震驚。
夜琮與水關山相互配合著攻擊柳溪,卻都被柳溪的樹枝給抽飛了。
「柳溪變厲害了。」秦時雖然沒有跟柳溪正式動過手,但他曾經檢查過她的妖丹,對她的能力有自己的判斷。
李玄機嗯了一聲,「或者……它即是它,也是它。」
秦時沒有聽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他看到賀知年和魏舟一頭灰的從不遠處的修行者當中擠了過來,兩個人身上都沒有傷。
秦時鬆了一口氣,「這個陣……」
他想問問這個陣能護著他們多久,又覺得這樣的提問顯得有些沒志氣,乾脆就不問了。
李玄機也懶得搭理他,大約是覺得這小子廢話太多。
陣法外面,當夜琮和水關山再一次被柳溪抽飛之後,這兩個人就在眾人的視野之內消失了。從秦時所在的位置也看不出他們躲去了什麼地方,但柳風語卻像是明白了什麼,不依不饒的圍著柳溪試圖掰扯什麼……被柳溪再一次抽飛了。
這個時候,樹冠上的那張臉變得更清晰,也更加生動了。當它低下頭順著樹根向下看的時候,秦時甚至從它這張臉上看出了憤怒的神色。
秦時也終於確定了一件事:這張臉,與黑蛟頭上的那張臉確實十分的相似。或者人臉就是在脫離了黑蛟的身體之後,通過靈力的轉移,把自己吸附在了柳樹上。雀占鳩巢,又占據了柳溪的身體。
如果這一切都是提前計算好的,那柳溪會在這個時候趕到古墓,其動機就很值得琢磨了。
秦時不明白的只有一件事,他問李玄機,「她曾經主動讓我搜索她的妖丹,我當時並沒有發現裡頭還有另一個人存在的痕跡……」
李玄機搖頭,「妖丹只是存貯力量的地方。」
秦時似懂非懂,妖丹存貯力量,所以柳溪兄弟倆的妖丹里都有積蓄靈力的陣法,這是人臉給自己提前存下的糧食。那麼它的魂魄,又藏在什麼地方?
「這是奪舍嗎?」秦時從自己的記憶里扒拉出一個跟道術相關的術語。
「有所不同。」李玄機又搖頭,「之前的黑蛟、人臉水母是他,柳樹是他,或許還有別人也是他……我不懂這是什麼法術,但看上去他把自己的魂魄分開了,分別寄養在了不同的容器里,等到條件具備,再合而為一。」
秦時默默消化這些信息,「杖斃的時候,有人幫他吧?」
李玄機臉上就出現了一絲沉痛的神色,頗艱難的點了點頭,「不錯,趙歸真受刑的時候,有追雲觀的人協助禁軍,否則普通人的手段壓根治不住趙歸真這樣的妖修。」
秦時也想嘆氣了。他不知道趙歸真受刑的時候,李玄機是否已經當上了追雲觀的觀主,但追雲觀出了叛徒,這已是板上釘釘的事了。李神仙大費周折的一路追查到古墓,卻發現根源在追雲觀……想來他的心情不會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