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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知年自己就是木屬性的修行者,對於同樣是木屬性的妖修,他的感覺要比旁人更加敏銳一些。但遺憾的是,這裡殘留的木靈力非常微弱,反而籠罩在河灘上的血腥氣里還有霸道的木靈力在來回鼓盪,像是一種無聲的威脅。
「它已經走了。」賀知年用手指撥拉撥拉石灘上粗如兒臂的孔洞,露出沉思的表情,「我以前在家裡的時候,每到深秋時節,也會跟家裡的園丁一起清理花園裡生長的青藤。這些東西紮根不算深,只要挖出主幹下面的根莖,其餘的枝條就會失去了活力,有一些甚至可以直接用手拽出來……就是這樣的痕跡。」
秦時對賀家後院裡的植物印象不深,也不記得都有什麼品種,反而是經常在花園裡竄來竄去的幾隻野貓,印象還要更深刻一些。
賀知年說道:「青藤的枝幹比較疏鬆,有的時候園丁甚至不需要刀剪,只用手指就可以掰掉多餘的枝杈。但有些藤蔓是非常柔韌有力的,如果是這樣的藤蔓……」
如果是這樣的藤蔓,被木屬性的修行者指使著,製造這樣一場慘劇,就不是什麼不可能辦到的事了。
趙謙雙眼通紅地指了指被染紅的石灘,「沒有禿鷲來啄食殘屍,這些人是故意要留下這樣的場景給我們看的。」
妖族有特定的方法留下自己獨特的標記,比如氣味兒,再比如殘留在現場的、足以震懾那些靈智未開的野獸的靈力。
「是。」賀知年望著周圍這一片地獄般的景象,眸光沉痛,「這就是給我們的一個警告,一個下馬威。」
「他們知道我們要去哪裡,」秦時冷笑,「所以他們想要讓我們知難而退。」
章憲怒道:「退個屁!老子跟他們拼了!」
他們走後,營地就遇襲,不論是章憲,還是趙謙和小鵬,都很難接受這種倖存者的身份。
賀知年把手搭在章憲的肩膀上,「我們把這些碎屍收集起來埋了吧。總不能讓兄弟們連一個安眠之地也沒有。」
章憲抹一把眼淚,重重點了點頭。
李飛天繞著石灘飛了一圈,趕回去給李玄機匯報情況。
其餘的人各自沿著一個方向開始整理滿地殘碎的屍體。這些人雖然與他們相識不久,有些甚至是素不相識,但他們都是為了同一個任務來到這裡的。他們是戰友、是兄弟。哪怕不能把他們都帶回家鄉,也不能讓他們就這麼暴屍荒野。
他們手裡沒有合適的工具,只能找一個地勢低洼的土坑,將收集來的屍骸都集中在一起,再用石土蓋住。
這些生前一同出征的戰友,死後也會長眠在一起,默默地守護著一片杳無人煙的土地。
石灘上被陽光直射著,石頭下面就是乾燥的沙土,灑落的鮮血會在很短的時間裡沒入沙土之中。那些被撕碎的人體組織也會在很短的時間裡失去水分,變得乾燥,黏在了岩石上。只是用雙手是很難剝離下來的,更別提那些看不出形狀的屍塊,想要拼湊在一起幾乎沒有可能。
秦時後來想了一個辦法,他用道家的召風符引來旋風,將那些難以移動的石塊、染了血的沙土、撕扯成了碎片的軍服……都卷在一起,移到了土坑裡。
等李玄機帶著人趕過來的時候,河灘上依舊腥氣沖天,但之前那副慘絕人寰的場景卻已經看不大出來了。
除了散落在各處的兵器、一些勉強還能辨認死者身份的小物件被秦時他們幾人收集在了一起,其餘那些染了血、已經辨認不出形狀的東西都被掩埋在了土坑裡。屍骸加上染血的沙土岩石,硬是在低洼的地方堆起了一座一人多高的土丘。
李玄機不需要親眼目睹,他只需要聞一聞殘留的血腥氣,看一眼面前高聳的土丘,就什麼都明白了。
他帶著道門子弟聚在土丘之前誦念經文,超度戰死的亡魂。
荒原上的風捲起了沙土,嗚咽著從河灘上掠過,那些長眠於此的英魂,也仿佛在吟誦的聲音里得到了安撫,重新變得平靜。
秦時覺得眼角有些澀澀的,伸手抹了一把,卻發現自己並沒有流淚。在他靈魂里左衝右突的這一股灼熱的氣流也並不僅僅是哀痛,更多的是憤怒。
秦時早就知道這裡並不是一個法制健全,人、妖都有法可依的世界,但這樣恣意的大開殺戒,還是突破了他能夠接受的底線。
在某些修行者的眼裡,普通人的性命大約與螻蟻也沒有什麼區別。
「只是一個警告嗎?」站在前方的李玄機像是聽到了大家心中所想,搖了搖頭說:「老道倒是覺得,下手之人這樣做是想讓我們心亂。心亂了,就會想的多些,會坐不住,迫不及待的想要去驗證一下自己的猜想對不對。」
秦時不由得順著他的提示想了下去:看到這樣一個下馬威,通常情況下,人會怎麼想?!
會想敵人要先下手為強了,想要把他們困在這裡,說不定也會對望風峽的同伴們下手……至少秦時在看到營地的慘相之後,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望風峽可能也出了事,他們最好抄近道趕過去看一看。
第265章 紅泥
李玄機的話, 讓周圍的人從憤怒中恢復了理智。
「您是說,」他身旁的一位老道士露出一絲後怕的神色,「下馬威只是表相, 他們真想施展的手段, 安排在我們趕去望風峽的路上?!」
「搞出這麼大動靜,只是為了嚇唬我們一下?」李玄機搖搖頭, 「那有什麼意義呢?」